云逸尘盯着石壁上那两个歪斜的字——“伪嗣”,呼吸没乱,心跳也没快。可归藏珠贴在胸口,忽然像块冰坨子,冷得他锁骨发麻。
苏清绾的手搭上来时,他才回神。指尖一动,把珠子往怀里按了按,金纹还在胳膊上爬,但速度慢了,像是耗尽了力气。
“刚才……是不是又传了什么?”她低声问。
“不是传。”云逸尘摇头,“是审。它在看我配不配走这条路。”
楚寒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地方审人也不打个灯,挂几根烂手算啥?吓唬三岁小孩呢?”
“那是警告。”慕容雪从袖中抽出一条银线般的细蛊,缠在指间轻轻一抖,“七根手指,七个纯血后裔。你娘留的话、先祖显的影、墙上刻的字——全在说同一件事:有人冒充了继承者的位置。”
空气一沉。
云逸尘没接话,只抬脚往前迈了一步。小径尽头雾气翻滚,看不出深浅,也听不见回音。
他们已经在这片迷宫里绕了快一个时辰。来路早被雾吞了,回头只见白茫茫一片,连脚印都留不下。若不是归藏珠还有一丝微光,四人怕是早已原地打转。
“再这么走下去,不用机关杀我们,自己就得把自己绕疯。”楚寒嘟囔。
“那就别走无头路。”慕容雪突然停下,指尖的细鳞蛊猛地绷直,尾须朝右前方一指,“它动了。”
三人同时看向那边。
雾依旧浓,但细看之下,右侧那片区域的雾气似乎淡了些,流动也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水分。
“你这虫子不会饿了吧,看见亮光就往前冲?”楚寒半信半疑。
“它不吃光。”慕容雪冷笑,“它认活气。那边有东西残留过,不是死物,也不是幻象。”
云逸尘沉默片刻,掌心的珠子微微一烫,像是呼应什么。他没多说,只对苏清绾点了点头。
苏清绾会意,指尖凝出一缕月华之力,如丝线般缠上细鳞蛊的尾端。那光极细,却能在雾中留下淡淡痕迹,像一根看不见的引线,拴住归途。
四人缓缓前行。
越靠近那片区域,雾就越薄。脚下不再是湿滑腐叶,而是平整石板,缝隙间长着灰绿色苔藓,踩上去软中带韧。
忽然,慕容雪抬手示意停步。
前方岩壁浮现轮廓,上面刻着一道痕迹——歪歪扭扭的一笔,拖出个箭头形状,深浅不一,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人为的。”楚寒凑近摸了摸,“没灵力波动,也不是阵法印记。”
“是求生者的标记。”苏清绾轻声道,“这人想出去,又怕后来者走错路。”
“问题是——”楚寒抬头环顾,“咱们现在见着好几个这种箭头了。刚才左边也有,前头岔道口还有两个对着指。谁知道自己是不是正跟着一个疯子画的地图?”
“可总得信点什么。”苏清绾看向云逸尘,“不然只能原地等死。”
云逸尘没答,只将归藏珠贴回胸口。金纹已退至手腕,热度渐弱。他知道这珠子在省力,每一分能量都留着应对真正的大关。
但他更清楚,有些事不能靠蛊虫,也不能靠猜测。
“再往前看看。”他说。
又行数十步,雾气骤然收窄,眼前豁然出现一个T型岔口。
左路通向深处,黑得彻底,连雾都不进那边,仿佛被什么吞噬;右路则略有微风拂面,带着一丝极淡的草木气息,像是外面世界的风漏了进来。
两面石壁上,都有同样的箭头。
左边那个更深,像是反复刻画过多次;右边那个较新,边缘还沾着些许碎石屑。
“右路有风。”苏清绾立刻道,“空气流通,说明通外界的可能性更大。”
楚寒点头:“我也觉得走右。哪有迷宫出口往最黑的地方扎的?这不是找死吗?”
“你们忘了‘伪嗣’两个字?”慕容雪冷冷开口,“这地方处处反常。风可以引,路可以改,唯独血脉骗不了人。他才是归藏珠认的主,该由他定方向。”
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云逸尘身上。
他站在岔口中央,左手扶着珠子,右手垂在身侧,指节微微泛白。
片刻后,他闭上眼,将珠子缓缓贴上额心。
刹那间,一股细微震感自左路传来,不似声音,也不像气息,倒像是某种频率的共鸣,轻轻敲打他的骨髓。那感觉熟悉得诡异——就像小时候族老教他念家训时,祠堂铜钟震动的余韵。
他睁眼,声音低而稳:“走左边。”
“你确定?”楚寒皱眉,“那边连风都没有,鬼知道通哪儿!”
“正因为它没有风。”云逸尘看着左路幽暗入口,“所以没人走过。真正的线索,从来不在顺理成章的地方。”
苏清绾抿了抿唇,没再劝。她知道他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
慕容雪嘴角微扬,收回细鳞蛊,轻声道:“总算有个敢赌的。”
楚寒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三张符纸塞进袖口:“行吧,反正我早说过,跟你们出来就是奔着投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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