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脑中闪过当年在云家密室,他曾看到过一块残碑,上面模糊的字迹与眼前陨心砂上的部分字迹隐隐有些相似,当时他不明所以,如今却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银针离袖的刹那,云逸尘的手指微微一颤,却并未弹出。那两名药童的脚步在距他三步之远时忽然错开,一人走向老药师,另一人径直绕向凤辇后方。他缓缓收力,银针滑回袖中,指尖捻着药篓边缘的粗麻绳,像一个被山风冻僵了手指的寻常药奴。
队伍已至朱雀台前。
高台矗立于断崖边缘,石阶断裂,檐角残破,台基上爬满暗褐色的藤蔓,远看如干涸的血痕。四名金丹长老护着凤辇登坛,动作整齐得近乎机械。云逸尘低头跟在杂役队末尾,眼角余光扫过守台之人——黑袍覆体,面戴青铜面具,腰间无佩剑,只悬一串骨铃,走动时却无半点声响。
他心头一沉。
这不像迎亲,倒像是……押解。
药箱被卸在台侧,云逸尘趁众人忙碌,悄然靠近台基边缘。他假装被石缝绊倒,手掌撑地时,一缕灵识顺掌心渗入石缝。刹那间,一股阴寒如针般刺入神魂,灵识仿佛坠入幽河,水中浮游着残缺符文,扭曲如蛇,分明是《九曜真经》残卷中记载的“噬魂咒·引魂篇”!
他猛地抽手,指尖已被石缝中渗出的黑水染成赤红。那水黏腻如血,夜光下竟泛出细碎金光,像被碾碎的星砂混入泥浆。他不动声色,将手指在药篓边沿蹭了蹭,低头查看,指甲缝里还卡着一丝赤红淤泥,腥气极淡,却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地方不对劲。
朱雀台传说是上古祭坛,因血祭冤魂不散被弃。可眼下这阵势,分明是有人刻意重启。他悄然环顾四周,台基四角刻有阴煞纹路,非喜庆用的朱砂符,而是以人血混墨绘制,纹路走向竟与“封印阵”暗合。
他心头一震。
苏清绾不是来成亲的,是来献祭的!
正欲再探,忽觉背后寒意袭来。一名黑袍守卫正立于三丈外,面具朝他方向微微偏转。云逸尘立刻低头,抓起一把干枯雪莲根,装作整理药材,眼角却瞥见那守卫脖颈处有一道极细的青线,如活虫般缓缓蠕动。
又是蛊奴。
他不动声色,将三枚淬毒银针悄悄插进药篓夹层。这毒取自毒瘴藤,不伤性命,却能短暂扰乱神识。若那隔神阵真如他所料,只需在阵眼薄弱处施针,便能撕开一线缝隙。
凤辇已被安置于高坛中央,四周设下隔神阵,灵光微闪,神识难透。云逸尘假意清理药箱,借着弯腰之机,将银针逐一插入坛角阵纹断裂处。针尖入石,无声无息,可就在第三枚针没入的瞬间——
坛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如沉睡巨兽翻身,震得他脚底发麻。
他指尖一抖,差点打翻药篓。那声音不似阵法反噬,倒像是……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他强自镇定,退后几步,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此时,两名黑袍人从台后走出,正是先前那两名药童。他们在一处通风口旁停下,低声交谈,语速极快,夹杂古音,寻常人听来如鸟鸣杂乱。
云逸尘眸光一闪,从药篓底层取出一小包粉末——听蛊粉,取自毒瘴藤花蕊,无色无味,吸入者耳力会短暂增强,施术者却能在百步外借风势共鸣听声。
他将药粉洒在通风口下方,借山风缓缓送入两人呼吸之间。
片刻后,他退至百步外一株枯树后,屏息凝神。
风过耳畔,那两人的对话竟如在耳边响起:
“……子时合卺,魂归朱雀……引她灵血入河,咒成三重……”
“主咒未醒,全靠血引……若中途断血,三日之内,千里内金丹以下皆成行尸……”
云逸尘瞳孔骤缩。
原来这冥婚根本不是为了联姻,而是以苏清绾的血脉为引,唤醒沉睡的噬魂咒!而所谓“合卺”,竟是将她的血倒入暗河,激活咒术三重封印!
他袖中《九曜真经》残页忽然无风自动,纸面浮现四个血字:“三生噬魂”,随即隐去。他心头一凛,这功法本为镇压邪咒而创,如今竟自行共鸣,说明此地所藏之物,远比他想象的更凶。
可“三重咒成”又是什么?为何非得在子时?苏清绾若只是引子,那真正的祭品……又是什么?
他正欲再听,那两人忽然住口,其中一人抬头望天,低声道:“风向变了。”
云逸尘立刻闭息,后背紧贴树干。他知道,听蛊粉的效果极短,一旦对方察觉气息异常,便会警觉。
果然,那两人迅速散开,一人走向高坛,另一人朝他藏身方向走来。
他缓缓后退,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轻微“咔”声。
那黑袍人脚步一顿,面具转向枯树。
云逸尘不动,连呼吸都凝住。
对方缓缓抬手,指尖划过面具边缘,似在嗅闻空气。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钟声——三响,低沉如丧。
黑袍人立刻转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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