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沟的夜色比外面更加浓重,两侧陡峭的山坡挡住了大部分风雪,也掩盖了“雪狼”大队的行踪。队员们借着微弱的雪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沟底行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短暂的休息间隙,队伍分散在背风的岩石下和枯树丛里。没有人敢生火,只能互相挤靠着,啃着冻得像石头一样的杂粮饼子,就着雪团往下咽。
在一处稍显宽敞的凹地里,几个新补充进来的队员围坐在一起。他们来自不同的部队,有的是原抗联某部的侦察兵,有的是关内老区来的基干民兵骨干,还有两个是起义改编过来的原**技术兵。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要命……”一个原抗联的老兵,名叫胡老疙瘩,搓着几乎冻僵的手,低声嘟囔着,“在俺们那旮沓,钻老林子也没这么遭罪。”
旁边一个来自关内老区的班长,叫刘强,接口道:“遭罪是遭罪,可这‘雪狼’的规矩也忒多了点。走路咋走,埋伏咋趴,连开枪的时机都有那么多讲究。俺在县大队打了三年游击,也没见这么麻烦。”
一个原**炮兵观测员,叫李文斌,推了推快要冻掉的眼镜,小心翼翼地说:“诸位老哥,我……我倒觉得林大队长教的那些法子,挺……挺有道理的。像那个什么‘三三制’,进攻防守确实更稳妥。就是这名词听着怪新鲜的,还有那什么‘CQB’,洋码子似的……”
“新鲜?我看是故弄玄虚!”胡老疙瘩撇撇嘴,“当兵打仗,靠的就是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儿!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能顶啥用?咱们以前没这些,不也一样打鬼子?”
刘强也点头:“是啊,而且你们发现没?林大队长那做派,那眼神,跟咱们以前见过的长官都不太一样。太……太冷静了,有时候看得人心里发毛。他那身本事是咋来的?听说以前在南方**那边就是尖子,可这打法,**里头也没见过啊……”
疑虑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他们佩服林锋的本事,也认可“雪狼”的战绩,但那种迥异于传统部队的严格纪律、近乎苛刻的战术要求,以及林锋身上那股超越时代的沉稳与锐利,都让他们感到一种无形的隔阂和困惑。这种困惑,在极端疲惫和压力下,被放大了。
不远处,周大海靠在一块岩石上假寐,耳朵却将这些低声议论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他眉头拧成了疙瘩,猛地睁开眼睛,低吼一声:“都他娘的瞎嘀咕啥呢!”
那几个新队员吓了一跳,立刻噤声。
周大海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一座铁塔。他走到几人面前,目光扫过他们冻得发青的脸:“嫌规矩多?嫌大队长要求严?告诉你们,老子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觉得这鸟毛‘雪狼’尽整些没用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可老子后来明白了!就是这些规矩,这些要求,才能在战场上让咱们活下来,才能让咱们以少打多,把敌人搅得鸡飞狗跳!你们以为林河县那军火库是咋拿下来的?靠不怕死硬冲吗?放屁!那是靠脑子,靠配合,靠平时流汗练出来的本事!”
他指着胡老疙瘩:“你,老林子经验是丰富,可你能保证每次摸哨都不被发现?能像‘夜莺’队长那样,钻到敌人眼皮底下画地图吗?”
又指着刘强:“你,游击战打得好,可遇上敌人正规军围剿,你那套还能灵吗?咱们‘雪狼’要干的,就是钻到敌人心窝子里去,没点真本事,就是送死!”
最后看向李文斌:“还有你,觉得名词新鲜就多学!大队长愿意教,是咱们的福气!别拿老黄历看新事物!”
周大海喘了口粗气,继续道:“至于大队长是啥来历,有啥本事,那是上级该操心的事!咱们只要知道,他带着咱们打胜仗,带着咱们活命,这就够了!在‘雪狼’,就只有一个番号,那就是‘雪狼’!谁再在背后疑神疑鬼,动摇军心,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一番话如同重锤,砸在几个新队员心上。他们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既有羞愧,也有被点醒的恍然。
“周队长,我们……我们知道了。”刘强率先开口,“以后绝不再乱说。”
“对,对,我们就是冻糊涂了,瞎聊几句……”胡老疙瘩也赶紧附和。
周大海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知道就行。都抓紧时间休息,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记住,信任身边的兄弟,服从大队长的指挥,这才是咱们‘雪狼’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活下去、打胜仗的根本!”
夜色更深,风雪依旧。但在这支队伍里,那刚刚滋生的一丝迷茫和隔阂,暂时被老兵的怒吼和严酷的现实压了下去。只是,种子已经埋下,真正的融合,还需要更多战火的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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