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暴雨如同天河倒泻,狠狠砸在汹涌的海面上,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天地间混沌一片,能见度不足百米。阿四驾驶的领头渔船,如同一个醉汉,在狂暴的风浪中剧烈摇摆,艰难地向着“癞头屿”那片传说中礁石密布的海域冲刺。冰冷的雨水混着海水,无情地冲刷着甲板上的每一个人。
巡逻艇的威胁虽然暂时解除,但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魂,让所有队员的心都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恐惧褪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几个年轻队员裹着湿透的、根本无法保暖的衣裳,蜷缩在船舱角落瑟瑟发抖,嘴唇乌青。连水生这样铁打的汉子,此刻也背靠着湿漉的船舷,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呼吸和翻腾的胃。
林锋依旧站在船头,或者说,是强撑着靠在船头湿滑的桅杆旁。肋下的伤口在刚才极度的紧张和持续的寒冷、颠簸下,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剧痛一波强过一波,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不住地淌下。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哼出声,只是抓着桅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阿四…还有多远?” 林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喘息。
“到了!林队长!前面就是‘癞头屿’!看,那些黑乎乎的礁石!” 阿四的声音在风雨中嘶哑却带着一丝振奋,他指着左前方风雨中若隐若现的一片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群。
在狂涛骇浪的衬托下,那片布满孔洞、形态狰狞的礁石群,此刻却成了绝佳的避风港和隐蔽点。阿四凭借老船工的经验和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渔船,在狂暴的浪涛和嶙峋的礁石之间寻找着相对平缓的水域。他指挥着船队,艰难地驶入一片被高大礁石半包围、形成天然避风塘的海湾。
风浪声在这里被礁石阻挡,瞬间小了许多。几艘伤痕累累的小船终于得以喘息,在相对平静的水面上随着余波轻轻摇晃。
“快!把船缆系在礁石上!固定好!” 阿四跳下船舵,指挥着还能动弹的队员。
“水生,安排警戒!一明一暗!注意海面和礁石高处!其他人,立刻检查装备!把船舱里的水舀干净!处理伤口!抓紧时间休息!” 林锋强撑着下达命令,声音虽然虚弱,却条理清晰。他知道,这片刻的喘息极其宝贵。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警戒哨迅速爬上湿滑的礁石,隐入石缝或孔洞中,警惕地监视着风雨中的海面。其他人则开始拼命舀水,检查被海水浸泡的武器弹药是否还能使用。老周顾不上自己也浑身湿透,立刻拿出药箱,给几个在颠簸和寒冷中擦伤、冻伤的队员处理伤口,最后才来到林锋身边。
“林队!你的伤…” 老周看着林锋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忧心如焚。
“我没事,先看其他人。” 林锋摆摆手,拒绝了优先处理。他需要保持指挥官的清醒,至少表面上如此。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一名队员突然从礁石上滑下来,压低声音报告:“队长!有船!从西边礁石缝里划出来一条小舢板!就一个人!”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难道是巡逻艇去而复返?还是76号的水上特务?
林锋和水生立刻隐蔽到礁石后,目光死死盯着队员指的方向。果然,在风雨和海浪的掩护下,一艘小得可怜的舢板,正灵巧地穿梭在礁石之间,快速地向他们藏身的这片小海湾划来。划船的是一个穿着破烂蓑衣、戴着破斗笠的老渔民,身形佝偻。
“是‘老烟斗’!” 阿四看清来人,惊喜地低呼一声,“自己人!这片的老把头,消息最灵通!”
舢板很快靠了过来。被称为“老烟斗”的老渔民跳上阿四的渔船,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流下。他顾不上寒暄,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林锋等人,直接对着阿四压低声音,用浓重的当地土语急促地说了一串话。
阿四听着,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即化为狂喜,最后是刻骨的愤怒!他猛地转向林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林队长!找到了!‘老烟斗’的侄子今早在北边‘野猪礁’附近下网,亲眼看到一艘新漆的渔船,挂着‘浙渔七号’的牌子!船停在‘野猪礁’背风的浅湾里!船上下来好些穿黄皮子(日军军服)的兵,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他们往岛上搬东西,都是些封得严严实实的铁箱子!那船吃水深得很,根本不像打渔的!他侄子怕惹事,躲着看了一会儿就赶紧划船回来报信了!”
“野猪礁?离这里多远?” 林锋的心脏狂跳起来,肋下的剧痛仿佛都被这巨大的消息暂时压了下去!踏破铁鞋无觅处!
“不远!绕过前面那个大礁盘,顶风也就半个多钟头!” 阿四指着东南方向,眼中喷着火,“那帮畜生!真把东西运上岛了!”
“具体位置?守卫情况?” 林锋追问,声音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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