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号特工总部,某间弥漫着劣质烟草味和血腥气的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张孝安的副官,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眼神阴鸷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办公桌前,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他面前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前方搜捕现场一个特务头目气急败坏的汇报,夹杂着背景里零星的枪声和混乱的叫喊。
“…炸塌了!整个窑洞都塌了!…火太大,进不去!…没看到人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妈的,肯定是地下党的耗子洞!…喷火器烧塌了半边废墟…里面就算有人也成烤猪了!…不过…不过爆炸前好像看到有人影往后面钻…”
副官的脸色铁青,捏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话筒低吼,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几十号人,还有太君配合,连几个残兵都拿不下!还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溜了?!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活口!尤其是那个林锋!活要见人,死…也要确认是他!”
“是…是!副座!我们正在清理废墟…”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惶恐。
副官“啪”地一声重重挂断电话,胸膛剧烈起伏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精心策划的围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死伤十几个伪警特务,还搭上一条宝贵的军犬),结果目标却消失在了那片该死的废墟和火焰里!这让他如何向张少校交代?更让他窝火的是,那个神秘的“灰雀”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指令里,似乎对这次行动的结果早有预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癯、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的步伐很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平静,眼神却像深潭一样,让人看不透底。他正是76号机要室的高级文员,代号“鹞子”——当然,这只是“灰雀”众多身份中的一个掩护。
“副座。” “鹞子”的声音平淡无波,微微躬身。
副官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他:“‘灰雀’先生有何指教?你的情报说他们插翅难飞!现在人呢?!” 语气中压抑着怒火和质疑。
“鹞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副座息怒。目标狡猾如狐,尤其那个林锋,绝非普通军人。他能在野狐岭、龙潭镇那种绝境中存活下来,必有非常手段和运气。况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片废墟紧邻苏州河,水道纵横,本就是地下党惯用的老鼠洞。他们极可能借助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暗道或水路逃脱了。”
“逃脱?!”副官的声音拔高,“你一句逃脱就完了?!张少校那边…”
“副座稍安勿躁。”“鹞子”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猎物虽然暂时脱钩,但猎网已经收紧。他们受了惊,带着伤,在陌生的沦陷区腹地,如同丧家之犬,又能逃到哪里去?此刻,正是收紧绳索,让他们无处遁形的最佳时机。”
副官眯起眼睛,强压下火气:“说!下一步怎么办?张少校要的是结果!”
“鹞子”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弧度,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副座,围捕失败,目标潜逃,这固然令人不快。但这也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将他们彻底钉死在‘民族败类’、‘日寇帮凶’耻辱柱上的机会!一个能调动更强大力量、甚至借日军之手彻底碾碎他们的机会!”
副官精神一振:“详细说!”
“鹞子”走到墙上的上海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棚户区废墟和毗邻的苏州河船民区:“第一,立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尤其是嗅觉灵敏的军犬,重点嗅探那片废墟区域和邻近水域!林锋他们就算逃,也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特别是血迹!那个林锋,他左臂的伤绝非寻常!”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佛洞悉了什么秘密,“我们那位‘老朋友’周军医的记录里提到过,那伤口愈合速度诡异,组织韧性超常,甚至…有异常的搏动感!这绝非普通枪伤刀伤!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他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立刻散布消息!就说我们英勇的搜捕队在棚户区废墟内,发现了抵抗分子秘密存放的‘瘟疫病菌’容器!说他们试图在市区散播鼠疫、霍乱等致命瘟疫!制造大规模恐慌!就说这些病菌是日军‘荣字1644’部队流出的,而林锋一伙人,就是负责接收、运输并试图使用这些病菌的‘人形瘟疫源’!是日寇灭绝人性的帮凶!”
副官倒吸一口凉气!这计策太毒了!利用“荣字1644”这个真实存在的恐怖代号,结合林锋身体的“异常”作为“证据”,制造瘟疫恐慌!这不仅能彻底污名化林锋小队,将他们置于全民公敌的位置,更能引起日军最高层的震怒和重视!
“鹞子”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带着彻骨的寒意:“恐慌是最好的武器。当民众相信身边潜伏着携带致命瘟疫的恶魔,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主动举报任何可疑的外地人、生面孔!船民区那些平日里抱团排外的家伙,也会因为恐惧而动摇!林锋他们就算能躲过我们的搜捕,也躲不过千千万万双被恐惧驱动的眼睛!他们将成为过街老鼠,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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