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江的黎明,被胜利的余晖和宿醉般的喧嚣笼罩。宿营地的喧嚣比往日更盛,士兵们沉浸在湘西大捷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茫然憧憬中。然而,在师部情报科那间弥漫着烟草和纸张霉味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如同冰窖。
张孝安靠在椅背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一份刚送达的报告摊开在桌上,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狼牙’连直属突击第一连连长林锋,及其四名亲信士兵(姓名待查),于昨夜脱离营地,去向不明。驻地未发现打斗痕迹,个人物品部分缺失,似有预谋。”
“脱离…去向不明…”张孝安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笑容,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笃定和随之升腾的、被猎物挑衅的怒火。“林锋…林锋…好一个‘狼牙’连长!好一个王耀武的‘国之干城’!”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营地。王耀武的器重?青天白日勋章?在张孝安眼里,这些不过是林锋身上最可疑的伪装!从野狐岭那近乎非人的战斗表现,到龙潭镇对军统刺杀的精准反制,再到老周那份语焉不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口记录,还有苏婉那个小护士欲言又止的异常……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林锋这个人,本身就隐藏着巨大的、可能危及“党国”的秘密!他的能力,他的身体,都透着邪性!
“不是失踪,是叛逃!”张孝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阴狠,“而且是早有预谋的叛逃!目标…哼,无非是北边,或者东边的敌占区!去找他的‘新主子’了!”他几乎立刻联想到了野狐岭那次神秘救援,以及工兵营可能泄露的信息。一股被愚弄的暴戾涌上心头。
“副官!”张孝安厉声喝道。
门立刻被推开,面无表情的副官肃立:“长官!”
“立刻!第一,控制那个姓周的军医!把他带到禁闭室,我要亲自‘问’他关于林锋伤口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他卖给你的那份记录,原件!”张孝安眼中寒光闪烁,“第二,查!给我彻查昨晚所有岗哨记录、巡逻路线!特别是靠近溪流、荒僻地带的!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可疑踪迹,或者听到异常动静!第三,通知芷江站所有外勤,放下手头一切工作!给我撒出去!沿着芷江向东、向北所有可能的路径,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授权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是!”副官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张孝安叫住他,补充道,“通知沿途所有关卡、驻军、地方保安团,提高戒备,严查过往行伍!提供林锋及其可能随行人员(四名士兵)的基本体貌特征!特别留意…留意左臂有重伤包扎痕迹的军官!此人极度危险,格杀勿论!” 他特意强调了“左臂重伤”这一点,这既是林锋最显着的特征,也是他心中最大的谜团和“罪证”。
副官眼中闪过一丝凛然:“明白!格杀勿论!” 他快步离开,办公室内只剩下张孝安沉重的呼吸声。他走回桌前,拿起那份报告,手指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戳破。
“林锋…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你的秘密,你的‘异常’…还有你带走的那几个人…都是我的!我会亲手把你的皮剥下来,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鬼!” 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狠毒。
与此同时,在远离芷江百里之外,一条人迹罕至的荒僻溪谷深处。
“狼牙小队”的五人,正沿着冰冷的溪水,在乱石和密林中艰难跋涉。一夜的急行军,消耗巨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潮湿的晨雾弥漫在山谷间,能见度很低,脚下湿滑的石头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山猫如同真正的狸猫,在队伍前方数十米处无声潜行。他时而伏低身体观察地面,时而攀上岩石了望前方,是整个小队的眼睛和耳朵。他忽然停下,蹲在一处湿润的泥地旁,仔细查看。
“连长!” 山猫压低声音向后示意。
林锋迅速上前,大牛、秀才、水生也警惕地散开警戒。泥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个杂乱的鞋印——不是他们的胶鞋底,而是**制式布鞋的纹路,还很新。
“是巡逻队!过去没多久,大概一两个小时。”山猫指着脚印延伸的方向,“看走向,是沿着溪谷向上游去了。人数…五到六个。”
林锋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脚印边缘的泥土,感受着湿度。“他们走得很匆忙,不像例行巡逻,像是在找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芷江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军统张孝安的手,果然第一时间就伸过来了!
“加快速度!离开溪谷!” 林锋果断下令。溪谷虽然隐蔽,但路线单一,一旦被咬住,很容易被包抄。“山猫,找一条能上山的岔路,要陡峭、难走、痕迹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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