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揣着那个用破纸袋包着的、说不定能换一套房的首付的宝贝紫砂壶,我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恨不得一步就蹿回公司。可这破出租车偏偏跟我作对,眼看着离公司就剩俩红绿灯了,前面愣是堵成了停车场,一眼望过去全是刹车灯的红屁股,纹丝不动。司机师傅是个慢性子,跟着交通广播里的相声频道有滋有味地听着,时不时还乐出声,一点不急。我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孙大炮那催命电话就跟悬在头顶的铡刀,晚回去一分钟,那货指不定又能编排出什么罪名扣我脑袋上。
“师傅,麻烦您,能抄个小道不?我这儿有急事,公司领导催呢。”我探着身子,尽量让语气显得焦急又客气。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关掉相声:“老弟,不是我不帮你,你瞅瞅这前后左右,插翅都难飞啊。这地段,这钟点,哪有什么小道,耗子洞都给你堵严实了。”
得,没辙。我只能干坐着,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怀里那个硬邦邦的纸袋,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忐忑。这壶,真能值那么多钱吗?万一我记错了,或者这壶有啥暗病,就是个仿品,那不就白高兴一场?五百块虽然不多,但那也是钱啊,够我吃好几顿排骨呢。不行,得尽快找个明白人给掌掌眼。找谁呢?这玩意儿不能声张,得找信得过的、嘴严的。我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通讯录,狐朋狗友不少,但懂这个的几乎没有。上辈子好像听说过一个叫“老陈”的古玩店老板,在城西旧货市场那边,据说眼力挺毒,为人也还算厚道,要不……下班去找他看看?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又震了,还是孙大炮。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接了电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喘息声,好像刚跑完步:“喂,孙总!我马上到马上到!刚跟客户谈完,正往回赶呢,路上有点堵,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张烨我告诉你,三分钟之内我要是看不见你人,这个月的全勤奖你就别想了!”孙大炮在电话那头咆哮,背景音里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看来是真有急事。
“好好好,孙总,我跑着回去!”我挂了电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司机,“师傅,就这儿下吧,谢谢您了!” 没等找零,我拉开车门,抱着我的“金疙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公司大楼狂奔。
九月的下午,太阳还毒得很,没跑几步我就一身汗,衬衫后背都湿透了黏在身上。怀里的壶被我捂得紧紧的,生怕磕了碰了。路边行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这个在非机动车道上狂奔的西装男。我也顾不得形象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全勤奖好几百呢,不能便宜了孙大炮!
冲进公司大堂,刷了卡,等电梯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满脸油汗、气喘如牛的自己,活脱脱一副逃难回来的德行。电梯门一开,里面几个别的部门的同事,看到我这副尊容,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也没工夫搭理他们,直接按了楼层,靠在轿厢壁上大口喘气。
好不容易捱到我们部门所在的楼层,电梯门一开,我就箭一样射了出去。办公区里气氛有点诡异,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看到我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眼神里透着各种复杂情绪,有同情,有好奇,还有那么一丝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心头一紧,妈的,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不会是我摸鱼出去捡漏的事暴露了吧?不能啊,这才多一会儿工夫。我强作镇定,一边往自己工位走,一边用眼神询问隔壁工位的老吴。
老吴冲我使了个眼色,嘴巴朝孙大炮办公室方向努了努,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靠!这么严重?我赶紧先把那个珍贵的纸袋小心翼翼地塞进我那个带锁的、最底层的抽屉里,还用几本厚厚的旧文件盖住,这才稍微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跑歪的领带,朝着孙大炮那间用毛玻璃隔出来的“豪华”单间走去。
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我听到里面孙大炮正在用他那种特有的、拔高了八度的假惺惺语调说话:“……王总,您放心!这个项目我们高度重视!绝对派出最得力的干将!保证按时保质保量完成!……哎,对对对,张烨?张烨他……他能力是有的,就是有时候……嗯,有点散漫,不过这次我们一定加强管理!……好的好的,明白!谢谢王总信任!”
王总?哪个王总?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总公司那边管项目的大老王?听这意思,是有新项目,而且孙大炮还想把我塞进去?可他刚才那语气,明显是在给我上眼药啊!什么“散漫”,这老王八蛋!
我敲了敲门。
“进来!”孙大炮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平时的威严。
我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烟雾更浓了,孙大炮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后面,胖脸上堆着笑,但一看就是刚挂电话硬挤出来的。他面前还站着一个人,是我们的部门副经理,姓周,是个笑面虎,平时跟孙大炮穿一条裤子,没少给我下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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