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
耳畔只有自己鼓风机似破拉风箱的喘气声,每抽一口气都像吞刀子,刮得喉咙里又干又辣。身子底下硬邦邦冷飕飕,后背肩胛骨那儿分明硌着块带尖角的玩意儿,肯定不是枕头,八成是块棱角分明的水泥疙瘩或者断裂的钢筋头。后背那点新长肉的地儿挨着这冰凉梆硬的物件儿,钻心地酸,疼倒像是麻木了。
滴答。滴答。
空洞的水滴声在死寂里跟催命符似的敲着,一声声砸在耳膜上,砸得人脑仁子嗡嗡响。空气里一股子沤烂了的铁锈混着发霉被套的味儿,贼冲鼻子,闻两口就觉着肺管子都堵得慌。
苏桐拼命撑开眼皮。视线里一片模糊,像蒙了层劣质保鲜膜,灰蒙蒙啥也看不清。用力眨巴了两下,好歹面前一堵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墙稍微清楚点。墙上坑坑洼洼的,锈蚀的地方大片大片翘起来,颜色跟凝固的猪血似的。冰凉的气息顺着那大铁皮直往她骨缝里钻,激得她浑身汗毛倒竖。
“醒了?”一个凉冰冰、听着年纪不大但没啥温度的男声,冷不丁从旁边黑影里冒出来。
这声儿炸得苏桐魂儿都差点飞了!心脏在肋骨缝里狠狠一撞,差点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做自由落体!躺地上太久身子是僵的,脖子更转不动,只能眼珠子死命往发声的犄角旮旯斜。
昏暗中,角落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轮廓。
那人靠坐在一堆垒起来的破轮胎上,两条腿闲闲地交叉着,姿势瞅着挺放松。光线太暗,只能看见他一双手放在膝盖上,细长白净的手指头跟玉雕出来的似的,和这灰扑扑脏兮兮的破地方简直不像一个画风!指间夹着个金属小玩意儿,正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在膝盖骨上敲,发出“嗒…嗒…嗒…”单调又磨人的脆响。
一股寒流瞬间从苏桐的尾巴骨蹿到天灵盖,比后背上那冻死人的铁皮还凉!她能活着,没被扔化粪池或者抓回那个黑诊所切片儿,已经算是上辈子祖坟冒青烟?可眼前这主儿……听着声儿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邪乎劲儿,比那群光会喊打喊杀的糙汉们还吓人!
“你…咳咳…”刚想张嘴问“你是谁”,喉咙就跟砂纸磨过一样,破锣嗓子咳得撕心裂肺,肺管子扯得生疼,连句囫囵话都凑不整。
嗒…
那敲击声停了。角落里的人影动了动。
“省点力气吧,”那少年音又响起来,不急不慢,每个字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冰碴子味,“半条命都埋土里了,搁这儿演什么失忆梗呢?”他似乎往前微微倾了点身子,阴影里那双眼睛的轮廓好像挪了过来,带着实质性的压力,钉在苏桐身上。
苏桐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他妈真认识我!
“刚那手拆吸粪罐子吸铁的活儿,玩儿挺大啊?”那声音里带上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听着像夸赞,可苏桐只觉得后脖子汗毛一根根立正站好,扎得慌!“隔着两条街都听见你那动静儿了,跟放了一串麻雷子轰天雷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那儿翻江倒海?啧啧啧……”
那声调拖得有点长,像是在欣赏她的狼狈。
苏桐脑子飞快地转,比高考最后十五分钟涂答题卡还急!体内那股要命的虚脱感像潮水一样一**冲刷着,骨头缝里空落落的,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咕噜噜唱空城计。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能露怯,哑着嗓子挤出声音:“你是谁的人?”
问题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太嫩!这不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是落单的兔子吗?
果然,角落里很轻地笑了一声。不是那种开怀大笑,像是听见什么特别可乐的蠢话。
“我的人?”少年音里那点戏谑的劲儿更浓了,好像听到了年度最佳笑话,“那群追你连裤衩都跑飞的货色?他们也配?”他手腕随意一翻,指间那点微弱的金属反光跳了一下,“我叫林溪。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顺便捡个漏的。”
林溪?
苏桐脑子里瞬间拉起了最高级别的防空警报!这名字咋一点印象没有?可这鬼地方,这时间点,一个人摸黑猫这老鼠洞里来,还他妈正好“捡”到我?这概率比自己出门捡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一万倍!扯犊子呢!
身体内部那阵由极撑变成极虚的绞痛感又开始作妖,像饿疯了的土拨鼠在疯狂啃噬她的五脏庙。后背靠着的那冰凉大铁皮,这会儿反倒成了唯一的依靠,丝丝凉意渗进皮肉里,勉强压着那让人想撞墙的空虚感。她能感觉到左手手指头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那破铁盒子还在掌心攥着呢!冰冰凉,安安静静,跟块真的黑石头没两样。
“捡漏?”苏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牙关都在打颤,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饿的,“捡个半死不活的人能顶啥用?炖汤还不够塞牙缝呢……”
“呵呵,”林溪那声轻笑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瘆人,“别人眼里快咽气的破烂,搁我这儿没准就是块蒙尘的宝贝疙瘩呢?”他那边传来了点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好像人站起来了,但离得还有点距离,嗓音在空旷里幽幽地飘过来,“再说了,那黑乎乎啃铁皮吸能量的野路子,全城也没第二份吧?跟变戏法似的,这稀奇还不值张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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