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平台上的寒风,似乎并未能完全驱散陈默体内那大战后的疲惫与精神力枯竭带来的虚空感,但当他转身,目光从无垠的星海与黑暗的荒野收回,重新落回脚下这片灯火织就的温暖网络时,某种更为坚实的东西,开始在他心底沉淀、凝聚。
他走下平台,没有返回居所休息,而是径直走向了堡垒的核心区域——那间由厚重合金保护,此刻正彻夜灯火通明的数据分析中心。
推开门,室内与室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仪器的低鸣、服务器散热的风噪、以及键盘敲击的细密声响,构成了一首充满科技感的交响乐。巨大的主屏幕上,不再是欢迎仪式时的热烈画面,而是被分割成数个窗口,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序列三维模型、病毒蛋白质结构动态模拟、以及密密麻麻不断滚动的实验数据流。
陈雪依旧坐在主控台前,眼眸映照着屏幕的蓝光,专注得仿佛与外界隔绝。吴教授和苏婉也在,他们正围绕着一块辅助屏幕,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手中拿着电子笔在虚拟屏幕上写写画画。几名核心技术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专注而亢奋的气息。
陈默的进入引起了一些注意,但大家只是抬头对他投以敬意和问候的目光,便又迅速沉浸回各自的工作中。这里没有英雄归来后的额外喧嚣,只有对知识和未来的极致渴求。
陈默无声地走到陈雪身后,目光落在主屏幕中央那个被高亮标注的基因序列模型上——那是从父母血清样本中解析出的、带有特殊标记的基因片段。旁边另一个窗口,则展示着从赵天德数据中提取的、“净世会”早期研发的那种小分子抑制剂的分子式和靶点作用机制模拟。
“哥,你感觉怎么样?”陈雪察觉到他的到来,暂停了手上的工作,转头关切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熬夜的沙哑。
“还好。”陈默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进展如何?”
“比预想的要顺利!”陈雪的语调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父母基因中的‘调控蛋白’合成路径我们已经基本逆向推导出来,虽然人工复刻还有技术瓶颈,但吴教授提出,或许可以先尝试从他们的血清中直接提取,进行小规模的临床前试验,验证其与抑制剂联用的效果。”
吴教授听到谈话,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研究者特有的狂热:“没错!陈指挥,你带回来的数据太关键了!它直接指明了方向,省去了我们数年,甚至十几年的盲目摸索!如果我们能证明这种‘调控蛋白’可以稳定病毒,降低其变异速度和攻击性,再配合靶向抑制剂进行精准清除……这很可能就是我们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清除病毒的转折点!”
苏婉也补充道:“我们已经筛选出了几个优先级最高的抑制剂优化方向,主要围绕降低毒性和延缓耐药性展开。一旦‘调控蛋白’的体外试验效果得到验证,联合用药的方案就可以立刻跟上。”
陈默静静地听着,心中那一片因复仇完结而带来的虚无,仿佛被这些具体而充满希望的技术细节一点点填充。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复仇者,盯着名单上的名字;他成为了一个庞大研究计划的推动者和守护者,目光所及,是无数条可能通往光明的、需要开拓的道路。
他伸出手,手指虚点着屏幕上那代表着父母基因奥秘的复杂模型,又划过那象征着人类智慧反击的抑制剂分子式。
“需要什么,尽管提。”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堡垒的所有资源,优先向这个项目倾斜。”
这不是一句空话。这意味着人力、物力、能源、乃至安全保障,都将向这里集中。这或许会影响堡垒其他方面的发展速度,但在陈默看来,如果真能取得突破,其价值远超一切。
“明白!”陈雪、吴教授和苏婉异口同声,眼神坚定。
陈默在数据分析中心停留了许久,他没有打扰具体的工作,只是静静地观察,感受着这种为共同目标而奋斗的氛围。他看到陈浩也匆匆赶来,加入了关于如何利用堡垒现有工业基础,尝试小批量合成抑制剂核心成分的讨论;他看到有技术人员因为一个算法突破而兴奋地低呼;他也看到苏婉因为连续熬夜,靠在椅背上短暂小憩时,眉宇间依旧带着思索的痕迹。
这里,没有个人英雄主义,只有集体的智慧与汗水。
当他再次走出数据分析中心时,天色已近拂晓,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他没有丝毫睡意,信步走上了堡垒外围的防御墙。
墙头上,值守的护卫队员精神抖擞,看到他,立刻立正敬礼。陈默颔首回礼,目光越过垛口,望向远方。
黑暗中,依稀可见“曙光农场”的方向有微光亮起,那是早起的农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更远处的前哨站,无线电天线在朦胧晨曦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
他的个人仇恨,已然了结。但这个世界,依旧被病毒的阴霾笼罩,被“净世会”这样的疯狂组织威胁,无数幸存者还在苦难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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