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本该是炽热而充满生命力的,但照耀在“磐石谷地”上,却只映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枯黄。
不过短短十数日,曾经绿意盎然、长势喜人的作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恶灵吮吸了精气,叶片从边缘开始卷曲、发黄,继而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褐色斑点,并迅速蔓延至整株植株。植株茎秆变得脆弱,轻轻一碰就折断,流出浑浊的、带着淡淡腐臭味的汁液。这种诡异的枯萎病如同死亡的涟漪,以几个最初发现的病株为中心,无声而迅速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生机断绝。
吴教授蹲在一片枯死的土豆田边,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显得更加佝偻。他手中捏着一株完全枯死的植株,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那张总是带着睿智和从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挫败与难以置信的茫然。
“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真菌、细菌或病毒性病害……不是常见的营养缺乏症状……也不是土壤残留的化学污染……”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争辩,“我试过了所有常规的杀菌剂、杀虫剂,调整了灌溉,甚至尝试了不同比例的肥料……完全没有效果!它……它就像是从作物内部自己腐烂开来一样!”
这位一生与土地和植物打交道的老专家,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的绝望。这种未知的疾病,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它不猛烈爆发,却更加致命,如同附骨之疽,悄然侵蚀着“守望者”赖以生存的根基。
消息传回堡垒,如同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比起丧尸围城或敌人进攻,这种来自土地本身的、无法用枪炮解决的威胁,更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指挥中心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磐石谷地已有超过三成作物感染,其他几个新农场也出现了零散病例,传播速度在加快!”陈建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急,“如果控制不住,秋收将颗粒无收!我们储备的粮食,支撑不了太久!”
陈锋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难道又是‘净世会’搞的鬼?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生物武器?”
陈雪快速敲击着键盘,调阅着数据,眉头紧锁:“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人为。这种病害的模式……很古怪,更像是一种自然界的……突变。我已经让情报网络紧急搜集所有关于末世后植物异常变化的记录,但信息太少,太零碎。”
一直沉默的陈默,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陈浩和眼神锐利的陈雪身上。“大哥的猜测需要证据,但现在,救人救粮要紧。”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小浩,小雪,这件事,交给你们。”
他看向陈浩:“你负责技术层面,带领研发部,分析病株样本,寻找任何物理、化学或生物层面的异常。动用一切可用的设备。”
他又看向陈雪:“你负责信息层面,掘地三尺,不仅要查末世后的记录,更要回溯!堡垒数据库里下载的那些战前农业资料、植物学典籍、甚至民间偏方,都不要放过!古今印证,找出线索!”
命令清晰而明确。危机从战斗转向了生存的根本,这场无声的瘟疫,考验的不再是武力,而是知识与智慧的深度。
技术研发部内,灯火彻夜通明。原本专注于通讯和能源的设备被临时征用。陈浩双眼布满血丝,指挥着团队成员对病株进行各种分析。
“显微镜观察,细胞结构大规模崩解,但找不到病原体!”
“光谱分析……成分异常!病株体内几种微量元素的比值完全失衡,尤其是……这种未知的有机化合物残留!”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指着屏幕上一条异常波峰喊道。
“是毒素?还是代谢产物?”陈浩凑过去,死死盯着那条曲线,“分离它!尝试分析结构!另外,对比健康土壤和病田土壤的微生物群落差异!”
与此同时,在情报中心深处,陈雪仿佛化身信息海洋中的猎手。巨大的屏幕上同时打开着数十个窗口:古老的《齐民要术》电子版、近代植物病理学巨着、全球农业数据库的离线备份、末世后无线电里截获的只言片语、甚至一些被当做无用信息归档的、关于特定区域植物疯长或异常死亡的模糊报告……
数据浩如烟海,且大多无用。陈雪运用她强大的信息筛选和关联能力,构建了数个分析模型。她注意到,在几份战前关于极端环境(如核辐射、化学污染)下植物变异的研究报告中,提到过类似“内源性系统崩溃”的描述,但诱因和机理均不明确。
“关键词:非病原性枯萎、内源崩溃、微量元素失衡、未知有机化合物……”她喃喃自语,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试图将这些零散的碎片拼凑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田间的枯黄仍在蔓延。恐慌的情绪开始在新定居点滋生。
第三天傍晚,陈雪几乎要绝望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份被标记为“低关联度”的文件——那是一本扫描版的地方志,记录某个偏远山村在数百年前曾爆发过一种“鬼掐苗”的怪病,描述的症状与眼前的枯萎病有五六分相似。据载,当时是一位游方郎中,用一种生长在阴湿墓穴旁的、名为“腐骨草”的罕见毒草,以毒攻毒,熬制药液喷洒,竟遏制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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