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闹钟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嗡鸣,我(秦志泉)就被身侧窸窸窣窣的动静拽出了梦乡。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像支柔软的画笔,在秦小鱼弓着的背上描出层毛茸茸的金边——她正跪在床边翻那个灰绿色的登山包,冲锋衣的拉链在寂静的卧室里反复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轻响,像只不安分的小兽在挠门。
醒了?她猛地回头,眼里盛着的兴奋几乎要漫出来,发尾沾着的几根白羽绒随着动作轻轻颤动。那是昨晚整理睡袋时蹭上的,她总说这种压缩睡袋像裹着朵云。她比我高出整整十厘米,此刻微微俯身的样子,长发垂落如墨色的瀑布,发梢扫过行李箱里叠得整齐的羊绒衫,带起细碎的风。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宿醉般的困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冲得七零八落:这么急?昨天不是说还得检查氧气瓶吗?
早检查完了。她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清单,西藏分公司的扎西说,那家藏面馆七点就排长队,去晚了只能吃凉透的。她忽然扑过来,膝盖跪在床垫上发出的轻响,在我额头亲得啪嗒响,指尖顺带捏了捏我的脸颊,再不起,牦牛肉包子可要被转经的阿佳抢光了。
我手忙脚乱地套衣服,看她从衣柜深处翻出件酒红色的冲锋衣,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祥云纹。穿这个?我盯着那抹鲜亮的红,总觉得跟她平时素净的风格不太搭。
去拉萨,就得穿得像团火嘛。她对着穿衣镜转了半圈,185cm的身高把冲锋衣穿出了别样的飒爽,腰间的抽绳轻轻一束,恰好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她忽然转身从首饰盒里翻出条银质的六字真言项链,戴上这个,扎西说能保平安。
项链扣在颈间时,她的指尖不经意蹭过我的喉结,痒得我缩了缩脖子。她低笑出声,睫毛在微光里像把小扇子:还怕痒呢?跟小时候一样。
走了走了。她拎起登山包往门口走,包侧的网袋里露出半截保温杯,我泡了红糖姜茶,路上喝。
车子刚拐出小区,就撞上了早高峰的车流。秦小鱼把车窗降下条缝,风卷着路边煎饼摊的香味钻进来。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拍了拍我的胳膊:闻着没?是葱花饼的味儿,肯定加了羊油。
就你鼻子尖。我握着方向盘笑,看她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像在数窗外掠过的树影。
那是。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忽然指着路边的早餐车,停一下!买两个茶叶蛋!
摊主是个系蓝布围裙的大妈,见我们停下车,掀开保温桶的盖子笑着说:姑娘小伙子赶飞机啊?这蛋刚煮好,还热乎着呢。秦小鱼挑了两个蛋壳最光滑的,又要了两杯豆浆,大妈往袋子里塞了包陈皮:泡水喝,去去高原的火气。
谢谢您。她递钱时,大妈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说:姑娘个子真高,像我们家隔壁那个学舞蹈的,精神!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把剥好的茶叶蛋往我嘴里塞了一半,蛋白的嫩滑混着浓郁的茶香在舌尖散开:你看,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飞机起飞时,秦小鱼正举着手机拍云层。阳光穿过舷窗落在她侧脸,把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她忽然碰了碰我颈间的项链:知道吗?藏族人说六字真言要刻在心里,戴在身上只是个念想。
那我的念想就是你。我握住她放在小桌板上的手,她的掌心比我的暖,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贫嘴。她捏了捏我的手指,忽然压低声音,等会儿到了拉萨,不许跑不许跳,走路要像小老头。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贡嘎机场。舱门刚打开,清冽的空气就裹着阳光扑过来,远处的雪山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秦小鱼深吸一口气,忽然牵住我的手往航站楼跑,冲锋衣的下摆扬起好看的弧度:快走,扎西说他表哥在停车场等咱们。
停车场里,一个戴藏青色帽子的小伙子正倚着辆越野车笑。秦总!他张开双臂跟秦小鱼拥抱,转头看我时眼里带着好奇,这位就是志泉哥吧?常听秦总提起。
叫我志泉就行。我跟他握手,他的掌心粗糙有力,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温度。
上车说。扎西打开车门,车里飘着淡淡的酥油香,我阿妈今早五点起来做了糌粑,给你们带了点。
车子驶过拉萨河时,秦小鱼忽然指着河边的经幡大喊:看!是五色的!蓝的像天,白的像云,绿的像水,红的像火,黄的像土,在风里哗啦啦地响,像无数只小手在招手。
这是祈福的经幡。扎西笑着说,每飘动一次,就像把心愿念了一遍。秦小鱼听得认真,忽然从包里翻出支笔,在手机备忘录里飞快地写着什么。
写啥呢?我凑过去看。
把心愿记下来,等会儿挂在大昭寺门口。她把屏幕转向我,上面写着愿我的小乖狗永远平安,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狗。
我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她忽然捂住我的嘴:别念出来,念出来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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