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月不敢回头。
身后那片已成废墟的迷雾涧方向,没有传来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掉的死寂。这死寂比任何巨响都更让人心悸。楚凌霄是生是死?云无涯能否在那种环境下幸存?那恐怖的阴影又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也不敢去想。
她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云无涯最后提示中唯一的希望——京城皇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夜色笼罩的荒野中狂奔。体内的龙胤之气近乎枯竭,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头痛如同钢针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那是之前被月无痕和能量冲击所伤)。华丽的宫装早已被荆棘划破,沾满泥污与血渍,发髻散乱,形容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女帝的威仪。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过皮肤,却无法冷却她心中翻腾的悔恨、担忧与自我质疑。抛弃同伴,独自逃生,这是她两世为人都从未做过的事情。尽管理智告诉她,那是当时唯一可能破局的选择,但情感上,那转身逃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煎熬着她的灵魂。
“楚凌霄……云无涯……”她在心中无声地嘶喊,泪水模糊了视线,又被她狠狠擦去。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必须赶到皇陵!那里有答案,有最终的战场!这是云无涯用最后意识换来的信息,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如同灌铅,肺部火辣辣地疼,她才被迫停下,靠在一棵枯树后剧烈地喘息。回头望去,迷雾涧的方向早已被重重山峦和夜色吞没,只有天边那轮依旧带着淡淡血色的月亮,冷漠地注视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
她掏出怀中那对龙凤玉佩。它们依旧沉寂,触手冰凉,没有任何光华,仿佛只是两块寻常的顽石。但在废墟边缘,她分明感觉到它们温热了一下,还有那个……阿阮的声音?
“阿阮?是你吗?你醒了?”苏晓月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玉佩,试图在识海中呼唤。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空虚与寂寥,之前那声轻微的“咦?”仿佛只是她极度疲惫下的幻觉。
失望如同冰水浇下。如果阿阮没有苏醒,仅凭她现在的状态,如何能赶到京城?又如何能在危机四伏的皇陵中找到所谓的“答案”?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际,怀中一枚玉佩(是龙佩)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再次传来一丝转瞬即逝的温热!与此同时,她脑海中突兀地闪过几个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
——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一颗破碎的、燃烧着混沌火焰的星辰…… ——一双巨大的、冷漠的、仿佛由星辰构成的眼眸,在虚空深处缓缓睁开…… ——一道横跨星河的剑光,带着决绝的悲怆,斩向那双巨眸……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苏晓月灵魂剧震,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与渺小感油然而生!那是什么?!是龙凤玉佩记录的古老年记忆?还是……阿阮想要传递给她的信息?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些混乱的念头压下。无论那是什么,都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深究的。当务之急,是活下去,赶到皇陵!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是一片废弃的官道附近,依稀能辨认出道路的痕迹。京城在东南方向,按照她的脚程和状态,至少还需要两三天才能抵达。而且,京城如今被戎狄和叛军占据,危机四伏,她必须更加小心。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丝力气,苏晓月正准备继续赶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从官道的另一个方向传来!
她心中一惊,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缩进枯树和荒草的阴影中。
很快,一队大约二三十人的骑兵举着火把呼啸而过。他们穿着杂乱的服饰,有的像叛军,有的则带着明显的戎狄特征,盔甲上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一支烧杀抢掠后的混合队伍。他们大声吆喝着粗鄙的语言,谈论着哪个村镇还有油水,哪个方向有逃难的富户,嚣张的气焰在夜色中弥漫。
苏晓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平时,这等杂兵她未必放在眼里,但此刻她油尽灯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这队骑兵似乎急于赶往下一个劫掠地点,并未留意道路旁荒草丛中的细微动静,马蹄声很快远去。
苏晓月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队伍末尾,一个压低了声音的对话隐隐传来:
“……头儿让咱们抓紧去‘落霞镇’汇合,听说那边发现了大鱼!” “落霞镇?不是之前就说有个重要人物藏在那儿,被围了吗?” “嘿,之前是之前!听说刚得到密报,镇子里的‘钉子’传回消息,那个重伤的‘云老板’,还有可能藏着前朝玉玺的秘密!上头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嘶……玉玺?!那岂不是……” “噤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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