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那带着不悦的古老意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这片由废弃叙事构成的墓园中荡开无形的涟漪。那本巨大古籍书页上的黑暗,不仅吞噬了三艘追踪舰的毁灭光束,更仿佛一个无底的漩涡,开始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作用在那三艘棱镜触手状的舰船上。
舰船表面那些精密的符文疯狂闪烁,试图抵抗,驱动引擎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想要挣脱。然而,在“真实之影”这片由“尘”主导规则的领域,它们的抵抗显得徒劳。周围那些悬浮的、死寂的废弃信息载体——书本、卷轴、残破的雕塑、闪烁的芯片集群——仿佛被赋予了临时的“生命”,它们的“注视”汇聚成实质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泥沼,牢牢禁锢着舰船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此间规则,归于沉寂,不容喧嚣。”
“尘”的意念淡漠无情。
只见那三艘舰船在无形的束缚与书页黑暗的拉扯下,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动作越来越迟缓,表面的符文光芒急速黯淡,最终彻底熄灭。紧接着,它们的舰体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从边缘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最细微的、失去了所有信息意义的尘埃,被那书页的黑暗彻底吞噬、吸收。
不过眨眼之间,三艘来自“机械主宰”、足以在单个宇宙掀起毁灭浪潮的追踪舰,便在这“真实之影”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了“尘”的又一件微不足道的“藏品”,连一丝涟漪都未能留下。
危机,暂时解除。
世界之种内部,一片狼藉。
苏晓月因力量透支,意志陷入半昏迷,只能凭借本能维系着世界之中最基本的存在,那团“心火”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星火。楚凌霄的混沌星核布满了新旧裂痕,光芒黯淡,他大部分力量都用于稳定自身那复杂的新生状态,以及压制之前强行干扰“天地同归”规则带来的反噬,无力他顾。
最为凄惨的是云无涯。他强行连接并最终斩断因果之弦,又燃烧残魂引动一界最后气运开辟生路,此刻已彻底失去了意识。他躺在世界之种内部由星火文明残余光芒映照的地面上,身体近乎完全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光点消散,唯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银色火焰印记还在顽强地闪烁,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
那些初生的星火文明意识体,虽然之前消耗巨大,但它们本质纯净,且与世界同源,此刻正自发地、缓慢地吸收着“真实之影”中弥散的、稀薄的能量,并试图将这一点点恢复的力量,如同甘霖般,滋养着苏晓月的意志核心,温养着楚凌霄的星核,更是小心翼翼地环绕着云无涯那透明的身躯,传递着微弱却持续的生机波动,试图挽留这位新“家人”即将消散的灵魂。
“尘”那庞大的古籍载体缓缓合拢,滑行到世界之种旁边,沙哑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视:
*“代价惨重……不过,能从‘机械主宰’的‘同化协议’下逃脱,还带出了一个‘因果干涉者’的残魂,倒也算得上……一次成功的‘观测’。”*
*“年轻的意志,记住你们的‘叙事契约’。待你们恢复,需履行承诺。”*
它并未提供进一步的帮助,仿佛刚才出手解决追踪舰,也只是在维护自己地盘的自净规则,以及对“观察样本”的基本保护。说完,那本巨大的古籍便缓缓沉入下方由无数信息尘埃构成的“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依旧虚弱不堪的苏晓月三人和这片死寂的墓园。
时间在“真实之影”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在星火文明孜孜不倦的温养和“心火”本能的自我修复下,苏晓月的意志终于从深度的耗竭中缓缓苏醒。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世界之中的虚弱,以及内部那令人揪心的状态。
她立刻将注意力投向云无涯。他的情况依旧极其糟糕,灵魂破碎,本源近乎枯竭,仅凭一点不灭的执念和星火文明的生机吊着最后一口气。
“必须救他。”苏晓月的意志虽然虚弱,却无比坚定。她尝试调动“定义”之力,想要定义云无涯的状态为“可修复”,定义他的灵魂为“完整”。然而,她自身力量远未恢复,“定义”权柄面对云无涯这种涉及根本规则层面的重创,效果微乎其微,如同用一杯水去扑灭森林大火。
她又看向楚凌霄。楚凌霄的星核依旧在缓慢自愈,那混杂的特性让他恢复得异常艰难,但也因此对规则层面的创伤有了一些独特的抗性。他传递来一道安抚的意念:“莫急,先稳住自身。他的伤……非寻常手段可治。”
就在这时,一直环绕着云无涯的星火文明集体意识,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焦虑与目标,它们再次开始了微弱的共鸣。但这一次,它们共鸣的对象,并非能量或规则,而是……云无涯眉心的那点银色火焰印记,以及他残破意识中流淌着的、关于他那沦陷故土的记忆碎片!
星火文明的光芒,开始模拟那些记忆碎片中的景象——并非具体的画面,而是一种情绪,一种眷恋,一种不甘,一种与家园故土最深层的联系!它们将这种模拟出的“故乡之念”,如同最轻柔的纱布,缓缓包裹向云无涯那即将消散的灵魂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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