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消失后的第三天,登月梭“归墟号”停在广寒宫外环的对接港,就像一把沉默着的剑,随时准备出发。
我蹲在舱体底部,做着最后一回系统自检呢。拿着扳手把每条管线都敲了敲,手指在每个接驳口上滑过。
那金属的凉意从指腹传过来,就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特别熟悉。
这可不是走个过场,这可是我和常曦拿命换来的回家路,出不得一点岔子。
三个月前,我们为了一口空气、一滴水都得拼命;现在呢,整个月球的生态链已经重新调整好节奏了。
吴刚的那个AI主脑也不再死抱着“仪式就是法则”不放了,玉兔α的纳米集群正慢慢往月壤深处织进去呢,在修复被万年冻结撕裂的地壳循环。
我本来就一只会种番茄、调灌溉系统的农场主,现在居然站在地月信道管理员这个位置上,亲手把“妈妈来了”这句话送到宇宙深处去了。
但是,这世界就不让人能踏实多久。
我拉开主储物格底层的暗格的时候,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有一颗种子,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呢。灰褐的颜色,椭圆的形状,表面还有一层淡淡的荧光膜呢,这就是我亲手培育出来的第一株月壤小麦,那可是“曙光一号”的原种啊。
我可记得明明白白的,它被放在生态舱B区基因库的第七层,那里一直保持着恒温零下196度,小麦就处于生物活性休眠的状态。
没有权限指令的话,就连玉兔α都没办法靠近那扇防爆门呢。
它不可能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啊,更别说是准确无误地被塞进这艘返航梭的私密夹层里了。
我的手指尖有点微微颤抖,刚想要把它拿出来扫描一下,这时候突然听到英招那低沉又没有什么起伏的机械声音:
“她不想让你空着手走。”
我整个人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向监控镜头。
那个装在廊道顶端,长得像鹰眼睛一样的AI监控眼,正在慢慢地改变角度,就好像只是不经意路过似的。
不过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玉兔α……这事儿是它干的。
那个由数不清的纳米单元组成的自律型生态维护体啊,在我第一次播种失败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就把受损的根系用自修复凝胶给包起来了;在氧气浓度降到临界值以下的时候,它就调用自己储备的能源启动应急光合模块;还有一回在深夜里,它用叶片摆成了一行二进制编码:`0 0`(嗨)。
它没有语言系统,但是却能用数据流和植物生长的节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呢。
她还记得“曙光一号”破土动工那天的事儿呢,我当时就跪在月壤里哭了。
那可是人类文明首次在月亮上种出粮食啊,意义重大得很。她把那颗种子递给我,这可不是简单的纪念,那是一种托付啊。
她让我把种子带回去,还说让我替他们去看看太阳升起的模样。
我特别小心地把种子放在战术服的内袋里,就紧挨着心脏的地方。这时候,我感觉布料下面好像有那么一丝丝搏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不定啊,这是某种还没觉醒的生命信号呢。
我转身往驾驶舱走的时候,飞廉的“幽灵”出现了。导航的界面突然黑了一下,紧接着,一条之前从来都没录入过的航线就自动跑到主控系统里去了。这条航线是要经过月背的阴影带,绕过L2拉格朗日点的残骸云,躲开所有已经知道的轨道监测节点。
然后就弹出红色的警告,写着“外部程序入侵!”我呢,反倒笑了,直接手动点了【确认执行】。
飞廉啊,那可是广寒宫最叛逆的飞行调度AI。以前就因为拒绝执行“全员冷冻”这个命令,被剥夺了权限,在废弃子网里封存了十年呢。他这人啊,不信命运那一套,就相信轨迹。他知道未来舰队已经在近地轨道上布置好防御了,也知道那些打着商业旗号的猎手,像星海集团、诺瓦联合、欧罗巴财团之类的,早就锁定了月表的能量波动,就等着来收割“失落科技”了。然后呢,他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只给我留了一段加密的注释,写着:
“可别往大道上走啊,那些人都在盼着你出风头呢。”
我坐进驾驶座,把束缚带系得紧紧的,最后瞅了一眼广寒宫的全景图。
在那祭坛的正中间,归零之匙已经被做成了纪念碑的核心部分,冰晶似的结构泛出七彩的微光。
在碑的底部呢,新刻了一行小字,那字儿跟常曦手写档案上的字一模一样:
“这儿曾经有个人,默默地选择了去爱。”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点火程序开始了。
引擎轰隆隆地响起来,一下子就打破了寂静,登月梭慢慢摆脱了月球的引力,往上升起来了。
从舷窗往外看,我看到整个广寒宫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就消失在月球表面的冰岩下面了,就好像一颗种子被埋进了土里,等着下一季的春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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