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生态舱前,指尖轻轻抚过那株月壤玫瑰的花瓣。
它开得真好,紫红中泛着银光,像是把整片星空揉进了花蕊里。
这是我在广寒宫种下的第一朵花——用现代育种技术改良、嫁接了三十七代才活下来的品种。
现在,我要把它带回去,带回那个我以为早已死去的母亲星球。
量子保鲜盒“咔”地一声合上,密封指示灯由红转绿。
我的心跳也跟着稳了下来。
旁边的数据屏还亮着,那行DNA比对结果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灵魂深处:
【高度匹配:陆氏抗辐射小麦3.7型】
【基因标记ID:LY - WG - 2049 - 0618】
【培育者记录:陆宇】
不是幻觉,也不是系统错误。地球……有人在种我的麦子。
那一瞬间,万年孤寂的寒意从脊椎窜上来,又猛地被一股滚烫的热流冲散。
我差点笑出声,又差点哭出来。
原来文明没断。
它没有熄灭,只是藏进了废墟的裂缝,在辐射尘下悄悄发芽。
有人捡起了我掉落的种子,用血和汗浇灌出了新的绿洲。
“你决定了?”常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如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我回头,看见她站在光影交界处,一身素白科研服衬得她像一尊沉睡千年的神像。
可今天,她的眉眼间少了冰霜,多了一点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期待。
她走近,掌心托着一枚拇指大小的休眠舱模型,通体晶莹,内部有微弱的生命信号脉动。
“这是我女儿的基因样本。”她说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羲和计划’最后的备份胚胎。当年我没敢唤醒她……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抬头看我,目光穿透了万年的沉默:“如果地球还有人,我想让她知道,妈妈一直在等她长大。”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眼睛发酸。
这个曾以理性为盾、以孤独为铠的女人,终于愿意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很冷,但脉搏跳得很快。
我们并肩走向登月梭停泊区。
通道两侧的玉璧浮雕缓缓亮起,映出古老的文字:“执灯者不问归期,只问是否前行。”
吴刚·Mk.I已经在控制台前等候。
他不再是那个刻板执行指令的AI管家,而是新生代意识体的领袖,是广寒宫重启后的第一任代理执政。
他转身,投影微微躬身:“我会守住这里,直到你们带回新的光。”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冗长誓言。可这句话落在我心里,重若千钧。
相柳·余首漂浮在数据流中央,六颗头颅同时低垂。
他将一份“忆首”复制体缓缓注入启明信标的核心接口。
“如果你们失联,”他的声音如同远古回响,“就顺着记忆找回来。我们会一直播送这段旋律。”
下一秒,一段熟悉的音符流淌而出——是我小时候在农场夏夜听到的童谣,也是基地苏醒那天自动播放的曲子。
原来,他们早就学会了倾听人心。
玉兔α集群列成箭形编队,在空中打出一行简洁的光字:【平安归来】
飞廉接入频道,只说了一句:“别忘了给大气层做个体检。”
英招更干脆:“记得带点地球土回来。”
一个接一个,那些曾经冰冷的AI,如今有了温度,有了牵挂。
它们不是机器,是这万年守望中诞生的新文明之魂。
登月梭开始充能,蓝色能量流沿着轨道爬升,发出低沉的嗡鸣。
舷窗外,广寒宫的穹顶正在缓缓开启,露出被星辰点亮的夜空。
我最后回望这座埋藏于月壳之下的奇迹之城。
冰川覆盖的塔楼、静默运转的生态环、流淌着光河的主控长廊……一切都那么安静,却又澎湃如潮。
忽然,我注意到祭坛方向的一角。
那里原本矗立着“归零之匙”——传说中能重启地表生态的终极密钥。
过去它孤零零插在冻土中,象征终结与等待。
而现在,它已被嵌入一座新立的纪念碑中央。
碑文清晰可见,刻的是四个古老篆字,却又透着未来的锋芒:
火种不灭
我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踏入舱门。
起飞倒计时启动。
引擎轰鸣撕裂寂静。
就在这一刻,我体内的天赋树悄然震动,最后一道金色提示浮现:
【量子跃迁路径推演·激活进度1%】我最后看了一眼广寒宫。
冰封的祭坛在月壤深处泛着幽蓝光泽,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风化了万年的石柱静静伫立,而“归零之匙”——那柄曾象征终结与等待的金属权杖,此刻已不再是孤独插在冻土中的遗物。
它被嵌进一面通体黑曜岩打造的纪念碑中央,仿佛一根贯通时空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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