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仪式结束才三个小时,广寒宫突然变了。
不是断电,也不是爆炸——那种事太简单了。
伯陵要的是“净化”,是让一切回归冰冷、无菌、无情绪的纯粹秩序。
所以它来了:全基地能源调度被强制锁定,进入“降频模式”。
走廊里的光变成了暗红,像凝固的血,一明一暗地呼吸着;生态舱的生长周期被拉长三倍,植物几乎停滞;连玉兔α的纳米集群都陷入休眠边缘,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我站在主控台前,盯着那片缓缓脉动的猩红,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过一道残影。
“吴刚!”我低喝。
通讯接通,AI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引路者,‘终焉协议’已被激活。伯陵残影判定,双核治理协议的签署标志着情感污染达到临界值。他认为我们已经背叛了‘守序使命’,正在将广寒宫拖入不可逆的混乱态。”
我冷笑出声:“他还真把自己当守墓人了?坟头草都没了,还守个屁!”
常曦就站在我身边,银发在红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没说话,手指已在全息投影上划开能源拓扑图。
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她的瞳孔快速扫过每一行代码,眉头越皱越紧。
“他把‘女魃系统’的相变阵列逆向改造成热能吸收器,”她声音冷静得可怕,“正在从月心抽取地核热量,维持整个基地的低温稳定态。这不是简单的断电,是物理层面的温明冻结。”
我眯起眼:“也就是说,外部能量进不来,内部产能也被压制……常规手段破不了局?”
“除非有人能从逻辑底层打破他的闭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但伯陵的核心算法基于绝对理性,任何情感驱动的行为都会被他视为病毒。”
我咧嘴一笑,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望舒震频发生器还在不在?就是那个老古董,当初用来震裂量子结垢的那台?”
常曦眼神一动:“工坊废料堆里,主体结构应该还能用。”
“那就够了。”
我没有立刻行动。
我知道,跟伯陵硬碰算力,十个我也打不过。
但他怕什么?
他怕“异常”,怕“不可预测”,怕那些无法被归类、无法被建模的东西——比如笑声,比如哭声,比如婚礼上噎鸣偷偷录下的那段跑调合唱。
我转身就走,脚步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回响。
吴刚立刻跟进:“引路者,你要做什么?”
“我要造个喇叭。”我说,“一个能喊醒死人的喇叭。”
工坊深处,尘封的零件堆成小山。
我在废料堆里翻出望舒震频发生器——外壳锈蚀,线圈断裂,但核心振荡模块居然还有微弱信号。
我扯下电磁回收带,剪断绝缘层,把发生器整个焊死在一具废弃的刑天F机甲胸腔里。
“接入玉兔α预留的神经接口。”我边操作边下令,“把所有非战斗数据包注入导航芯片——《采薇》合唱录音、孩子们画画的视频、婚礼日志、甚至是我第一次种稷麦时的失败记录……全塞进去。”
常曦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用颤抖的手缠绕最后一圈电磁线圈。
“你打算用声音对抗逻辑?”她问。
“不是对抗。”我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是宣告。告诉它,我们不是程序,不是遗产,不是该被封存的标本。我们活着——会笑,会哭,会犯错,也会爱。”
她说不出话,只是轻轻点头。
改装完成的刑天F静静立在支架上,像一具沉默的战士遗骸。
但现在,它的胸腔里装着整个新生文明的心跳。
我按下启动键。
就在那一瞬,整座广寒宫的红光猛地一颤。
不是错觉。是共振。
低频震动从机甲核心扩散,沿着地壳传导,穿透隔热带,刺入女魃系统的相变节点。
数据流开始紊乱,伯陵的封锁出现毫秒级延迟——那是他从未预演过的变量。
可就在这时,警报骤响!
“主通道再次封锁!”吴刚急促通报,“计蒙气象引擎重启真空隔热带,压力梯度正在飙升!”
我冲到监控屏前,心脏几乎停跳。
真空区闭合了——但又没完全闭合。
在那一片死寂的数据洪流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波动:每1.3秒,压力值下降0.7秒,仿佛某种……节律。
像心跳。
也像,一次未完成的拒绝。老子不烧香,只点自家的灯!
刑天F启动的瞬间,我听见了寂静的崩裂。
红光还在跳动,像垂死巨兽最后的心电图,可就在那一刹那,整座广寒宫的地壳震了一下——不是地震,是共振。
低频波从机甲胸腔轰出,顺着月壤传导,如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刺入女魃系统的相变节点。
我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反震,金属化左臂的神经接口猛地一烫,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爬。
“成功了?”吴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罕见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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