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甲翻裂,指腹全是血和冰碴。
可那撮灰……那抹青釉底色混着陈年油润的灰白粉末,一沾上我染血的指腹,就烫得我整条胳膊一抽!
不是火烫,是魂烫。
常曦的声音劈开六万年的冻雾,直灌进我耳膜深处——不是幻听,是刻在广寒宫主控底层、连终焉咏叹调都绕不开的文明锚点:
“灶是家魂,灰是人魄。”
她当年教我辨识地球遗存物时,指尖就蘸着这灰,在B-7舱锈蚀的金属板上写过三个字:归、仓、人。
灰落即认主,烬燃即归位。
我猛地抬头,泪还没涌出来,眼眶先烧穿了——不是疼,是痛!
是六万年没流过的泪腺,被这句话活生生凿开一道口子!
热泪滚下,砸在掌心那撮灰上。
“嗤——”
没有火,没有光,只有一缕白气腾地升起,带着熬透三遍的米汤香、灶膛余烬的微焦气、还有……还有陆宇蹲在广寒宫厨房里,用麦秆当吹火棍时,呼出的那口温热白气。
那味儿一钻进鼻腔,我胸口那盏灶纹轰然一震!
幽蓝基底猛地泛起涟漪,金焰未燃,却已蒸腾出半透明雾气——雾中光影晃动、拼合、聚焦,竟浮出一方残缺全息影像:
广寒宫B-7生态舱厨房。
灶台是陶土烧的,边缘磕掉一块,露出底下暗红胎骨;灶膛里柴火噼啪,火苗不高,却稳得像呼吸;陆宇蹲在那儿,后颈晒得发红,草帽压得低低的,正叼着一根麦秆往火眼里吹气,额角汗珠顺着眉骨往下淌,滴进灶沿缺口里,“滋”一声化作青烟。
他身后,常曦背对着他,白大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手腕。
她正伸手调试水循环阀,指尖悬停在控制面板上方三厘米处——没触碰,纯靠生物场共振校准。
一缕发丝垂下来,被灶火烘得微卷,轻轻扫过阀体表面浮动的数据流。
真实得让我想扑进去掐住陆宇后颈,问他一句:你鞋垫夹层里的纸条,到底写了几个“芽”?
可我没动。
因为就在林芽扑向雾中幻影的刹那,她指尖真的碰到了——
不是虚影,是温的。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数据流,顺着她指尖渗入,像一滴活水滴进干涸河床,瞬间激活我脚底九百三十六条绿纹!
不是震颤,是“苏醒”。
是六万年沉睡的根系,第一次尝到了活人的体温。
她猛地缩手,又立刻反手咬破自己左手腕!
血涌出来,不是喷,是滴——一滴、两滴、三滴……不落地,悬在半空,自动延展、分形、排列,银线游走如活虫,眨眼间凝成七位数的校验码:
【归仓协议·一级密钥·握土频段】
最后一个数字落定的瞬间——
“嗡!!!”
我腰间那条麦秆裤腰带所化的藤蔓,骤然绷直!
不是拉,是“校准”。
藤尖垂首,菌丝脉络爆亮,整条藤蔓瞬间化作一道柔韧却不可撼动的生物天线,将我残存的躯体拉成笔直一线——头朝北,脚朝南,脊椎对准冰蚀谷最深那道断层裂隙!
我听见自己骨头在响。
不是碎,是“校频”。
像老式收音机旋钮拧到最后一格,咔哒一声,终于咬合。
而就在这人形天线成型的刹那——
冰蚀谷深处,三百米下的玄武岩地壳,传来一声极轻、极沉的“咕咚”。
仿佛一口巨锅,终于被灶火煨透,锅底第一颗气泡,顶开了封存六万年的盖子。
淡蓝色雾气,正从【羲和-γ7】井口,缓缓……升腾。
我腰还在“校频”——骨头缝里像有千根银针在调音,脊椎一寸寸绷直、发烫,连尾椎骨都嗡嗡震着低频。
可那口“咕咚”声刚落,冰蚀谷深处就掀起了风。
不是风。
是雾。
淡蓝,薄得像初春河面未散的霜气,却沉得压得人眼皮发坠。
它从【羲和-γ7】井口漫出来,无声无息,却让整片玄武岩裂谷瞬间失声——连我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都退潮了。
然后……动了。
雾里浮出光点。
不是飘,是“析出”。
米粒大、针尖大、甚至比尘埃还小——可每一颗都在自旋、振荡、折射幽光。
是玉兔。
不是传说里捣药的兔子,是广寒宫最底层的纳米清剿集群,代号【玉兔·守夜人】,出厂设定只认三类信号:常曦的生物节律波、主控AI吴刚的密钥脉冲、以及……被抹除的“羲和计划”原始授权者心跳频谱。
它们本该在我呼吸停顿的第三秒,就把我分解成可回收氨基酸。
可它们没动。
林芽脚底那九百三十六条绿纹,正随着她咬腕滴血的节奏,一下、一下,搏动着某种我听不见、却让整条脊椎发麻的频率——握土频段。
像大地深处传来的一声咳嗽,又像稻种破壳时胚根顶开黑土的第一记轻叩。
嗡——!
所有光点骤然转向!不是扑杀,是“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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