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清晰的指令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灯塔,油麻地警署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围绕着“纸盒藏尸案”高速运转起来。然而,真正的侦破工作,远比想象中更加繁琐和充满挑战。
陈百叻对安美饮品公司的调查首先遇到了障碍。公司经理虽然配合,但表示工场人员流动不小,案发当天的具体排班记录并不完整。而且,工场内的纸箱、电线等物,很多员工都可能接触到,难以锁定特定对象。初步询问了几个当班的工人,包括一个名叫欧阳炳强的技术工,众人口径不一,但都表示当晚没听到或看到什么异常。欧阳炳强在接受询问时,最初显得有些紧张,颈部神经不自觉地跳动,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对答如流,表示自己当晚参加完同事聚会后就直接回家了,有不在场证明。
“王Sir,这个欧阳炳强有点意思,”陈百叻回来汇报,“一开始有点慌,后面又稳得像没事人。他说案发那天晚上去喝酒了,回家挺晚,他老婆可以作证。工场里确实搜到了烧焊器和类似纸箱,但这玩意不止他一个人能用。”
王平安听着,并不意外。他知道欧阳炳强是最终被定罪的人,但定罪过程绝非一帆风顺。“不在场证明可以伪造,或者时间点上可以做文章。法医那边怎么说?死亡时间能再精确吗?”
陆启昌接口道:“科学鉴证科那边有了新进展。他们对死者卞玉英的尸体进行了更精细的解剖和化验。根据肠道内容物推进速度和体温变化的更复杂模型,他们将死亡时间窗口精确到了12月16日晚上8点到11点之间。这个时间点,欧阳炳强声称自己在聚会,之后回家,理论上存在作案时间,尤其是如果他中途离开过聚会的话。”
“聚会人员核实了吗?”
“正在核实,人数不少,需要时间。”陆启昌回答。
“重点查他聚会中途有没有离开,离开了多久。”王平安指示,“另外,鉴证科在尸体和纸箱上有什么发现?”
这才是王平安关心的核心。他深知,在没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微物证据是定案的关键。
陆启昌精神一振,拿出鉴证科的初步报告:“有重大发现!王Sir,您判断得太准了!首先,在死者卞玉英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同颜色的 衣物纤维。经过比对,与我们从欧阳炳强家中搜查到的几件衣物,特别是他声称在聚会时穿的那件西装上的纤维,在材质、颜色上高度吻合!”
“哦?”王平安身体微微前倾,“确定是来自他那件西装?”
“科学鉴证官说,这种匹配度极高,很难用巧合解释。说明死者在遇害前或遇害过程中,很可能与穿着这件西装的人有过近距离接触和挣扎!”陆启昌语气肯定。
“很好!还有吗?”
“还有更关键的!”陆启昌继续道,“在包裹尸体的电视机纸箱内侧,发现了一些微小的 绿色铜线碎屑,非常细小,肉眼几乎看不见。而在安美公司工场那台烧焊器旁边,我们也发现了同样材质的绿色铜线碎屑!鉴证科认为,纸箱内的铜屑,很可能是在放置尸体时,从沾染了铜屑的工具或衣物上脱落的。”
王平安点头,这与他记忆中的关键证据对上了。“烧焊器……欧阳炳强精通这个吗?”
“根据同事反映,他技术不错,经常负责一些维修工作。”陈百叻补充。
“第三个发现,”陆启昌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在死者被灼烧的CHI毛灰烬中,鉴证科同样发现了微量的 绿色铜线成分!这说明,灼烧死者CHI毛的工具,很可能就是那台沾染了绿色铜屑的烧焊器!”
衣物纤维、纸箱铜屑、灼烧工具残留……一条由微物证据构成的链条开始清晰起来,虽然每一环都看似微小,但组合在一起,却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还不够。”王平安却异常冷静,“这些是强有力的环境证据,但还需要更直接的、能将欧阳炳强与案发现场(安美工场)及尸体处理行为联系起来的证据。死者手肘上那张‘未焊’的纸屑呢?”
“正在比对!”李贤汇报道,“我们按照您的指示,对安美工场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动用了特殊吸尘设备收集所有微屑。果然,在一个工作台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张残缺的纸片,上面写着‘修妥’二字。经过鉴证科拼对,其撕裂边缘与死者手肘上的‘未焊’纸屑完全吻合!证实这两张纸片原本是同一张纸!”
“这张纸的来源?”
“是安美公司内部使用的维修单记录纸,欧阳炳强经常使用这类单据。”
王平安沉吟片刻,再次下达指令:“现在,我们需要构建一个完整的证据闭环。第一,模拟试验:找一名与死者身材相仿的女警,尝试能否蜷缩进同型号的电视机纸箱。然后,用同样大小的纸箱,测试能否从安美公司工场的大门(包括侧门、后门)顺利搬运出去,过程中是否会留下纤维等痕迹。第二,不在场证明深挖:集中力量核实欧阳炳强聚会当晚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寻找漏洞。第三,心理施压:在掌握更多证据后,对他进行第二次讯问,利用我们掌握的科学证据,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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