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声音像冰冷的蛇,顺着老槐树的树干爬过来,缠绕住杜明的喉咙。他死死贴着粗糙的树皮,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校服,与树干的潮气混在一起,黏腻得让人发慌。
“你妹妹说,她很想念你。”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树心里传出来的,“她说你总把那支钢笔带在身上,却从来不敢真正面对她的照片。你怕什么?怕想起她最后瘦得只剩骨头的样子?”
恶毒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杜明的心脏。他确实不敢看妹妹的照片,每次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会想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想起她最后拉着他的手说“哥哥我不怕”时,指尖的冰凉。
“她就在保险柜里,”老师轻笑起来,那笑声里藏着牙齿摩擦般的细碎声响,“我把她的执念收在那里了。你打开柜门就能看到,她穿着你买的那条红色连衣裙,手里还攥着没做完的钢笔……”
杜明的指甲深深抠进树皮,疼得指尖发麻。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听那些蛊惑的话。林薇说过,那是“它”在模仿,是利用他的愧疚感设下的陷阱。
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越收越紧。万一……万一老师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妹妹的执念真的被困在这里,等着他去救呢?
“你看,这是什么?”
老师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杜明猛地睁开眼,只见一只苍白的手从树后伸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妹妹十岁生日那天拍的,她穿着红色连衣裙,手里举着刚做好的钢笔,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景是他家的客厅,墙上还贴着他的奖状。
“她在哭哦。”老师的声音带着得意的残忍,“她说你明明答应要带她来看你的高中,却一直没来。她说这里好冷,想让你抱抱她……”
杜明的呼吸骤然急促,眼睛死死盯着照片。照片上妹妹的笑容正在慢慢消失,嘴角向下撇,眼睛里渗出两行黑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在红色的裙摆上,晕开一个个丑陋的黑斑。
“不……”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几乎要伸手去拿那张照片。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不是冰冷的手,而是温热的,带着点潮湿的触感。
杜明猛地回头,看到林薇不知何时蹲在他身后,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正是她晚自习时递纸条的模样。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别看。”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那是假的……是树影……”
杜明这才注意到,林薇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校服被血浸透了,深色的血渍顺着衣角滴落在草地上,与之前那条血线汇在一起。
“你怎么……”
“别说话。”林薇摇摇头,眼神示意他看向树的另一边。
老师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有那张照片掉在地上,被风一吹,露出背面——那不是照片,而是一片干枯的槐树叶,叶面上的纹路被黑色的汁液染成了人脸的形状。
刚才那只手,那声音,全都是树影和幻觉。
“她受伤了,暂时不会过来。”林薇松开手,指了指自己后背的伤口,“我把她引到实验楼了,那里有旧化学试剂,能暂时困住她。但撑不了多久。”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呼吸也变得急促:“我没时间了……听我说,‘它’的本体不是那个老师,是这棵树。1998年那次学生失踪,就是被树根缠住拖进土里的。”
杜明低头看向脚下的草地,借着微弱的月光,果然看到泥土里有几条粗壮的根须在缓缓蠕动,像蚯蚓一样,朝着他的脚腕靠近。
“槐树的根会跟着执念生长,”林薇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校服,“你的执念越重,根长得越快。等它们缠住你的脚踝,你就会变成新的‘规则’,永远困在这里……”
“那怎么才能毁掉它?”杜明抓住林薇的手,她的手已经冷得像冰,“我们一起离开!”
林薇虚弱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已经被根缠住了。你看……”
她掀起校服的下摆,杜明看到她的小腿上缠绕着几根暗红色的根须,像铁链一样嵌进肉里,根须的末端还在微微颤动,往身体里钻。
“我刚才在土里画的符号,其实是当年失踪学生留下的标记,”林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镜片,塞到杜明手里,“这是从实验楼找到的,能照出根须的真身。等午夜十二点,树的力量最弱,你用这个……”
她指了指老槐树的树干:“对准树心最粗的那根主根,念出你妹妹的名字,然后转身往东门跑,别回头。东门的锁是坏的,出去就是大街。”
“那你……”
“我会引开根须,”林薇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喜欢的那个男生,他今天没来晚自习,他得好好活着。你也一样,杜明,你得忘了这里的一切,好好活着,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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