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河摆渡人 第247章 星辰之下

“嘿，你不能这样！！”小约翰有些抗议的说道，对方用鼻孔对方用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人体器官吹出那口轻蔑的气，很明显就是对他本人的不满。

但他也没有跟眼前的老头真的生气，毕竟眼前这个老古董在这里守了不知道多少年岁了，至少当年他把自己从那个大雪夜里背回来，就已经在这里开店近40年了。

现在算算这家店起码得有百年的历史了吧。而且他还听说汤姆可能不是第一任店主，所以滴水酒馆即使设施简陋，里面的人鱼龙混杂，但依然成了这片贫民区最受欢迎的，酒馆没有之一，无他，只是因为供暖时代多么混乱，无论绝望与希望哪个更先到来，这个小酒馆都永远屹立在原处，见证着，包容着，守候着。

一口饮尽烈酒，浑身暖和起来的小约翰看着汤姆那浑浊的眼睛，说道：“他们已经失败了，但是“黎明”已经没有了，再次发动全面战争的能力，也许“曙光进化”就要启动了。

“是这样吗？那看来这个冬天又要有不少的荡魂铃响起来了。”

“就这样，汤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了。”老店主依然一丝不苟，脸上毫无表情的回答道。

“你要知道，在你面前这具身体里，不是鲜活跳动的心脏，而是一颗微缩的核能电池，我的大脑，我的眼睛，甚至五脏六腑都已经是机械做的了，你还指望我有任何一丝人类的感情？”

“不会！！老汤姆告诉你，他在40年前第一次黎明斗争失败之后，就已经对那些人失去了希望，看着不要去管，如果你只是为了一份谋生糊口的活计去做，那我也劝你不要陷得太深，今年在我的店门口给你挂上一个荡魂铃。”

“好吧，原来是这样。”小约翰的眼睛瞥了瞥背后，那放满酒瓶的支架，里边有一瓶年代久远的瓶子上刻着——约翰.李。

与他同名同姓，他不知道那一瓶看起来有百年历史的酒上究竟承载了怎样的故事，但他清楚汤姆能日复一日的让那些酒瓶一直保持着焕然如新的状态，那么，即使他的身体完全换成了机械结构，也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冷血的人。

“我要一杯北极星。”约翰已经空了的杯子推了回去。

老汤姆审视了许久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从上面看出什么毅然决然，才重重的吐了口气，脚步拖沓的绕到了这面墙背后，从掏空的三脚架子底下拖出一个大大的橡木桶，从中倒出了一杯湛蓝色，闪着几分光亮的液体。

当他抱着那一大瓶基酒，回到吧台的时候，约翰正把手从柜台的顶上缩了回来。

老汤姆狐疑的看了半天，他咧嘴一笑，老汤姆重重的把酒放下，然后说道：

“别在这给我装傻扮愣，每次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脸上都是这样的笑容，哪怕你已经刻意掩饰了，说吧，你干了什么？”

约翰只好无奈地翻过手，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手掌中心，赫然躺着三杯锈迹斑斑的徽章，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年代久远的痕迹。

“把这东西从我的店里拿出去！！”

老汤姆愤怒的说道，他的眼睛里交替闪过悲伤，愤怒，怀疑和一丝丝怀念的复杂情绪，一瞬间涌起的情感，让感知他内心而变化的电子义眼瞬间就失去了作用，变成了雪花一片，与他那只浑浊的眼睛倒是相得益彰。

就是此刻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复活的干尸了。

小约翰暗狠狠地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将三枚勋章用一片在这片区域称得上珍稀的丝绸包裹起来。

但还没等他将手伸进怀里，三枚徽章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一样，直接被扔到外面雪地上，嵌在厚厚的冰雪之中，显得格外的凄惨荒凉，与他们光荣过往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小约翰的神色复杂，一瞬间闪过暴怒的情绪，他甚至有将身上那把左轮掏出来的念头，但转眼间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老头脾气再不好，依然对他有活命之恩，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对这与黎明组织有关的东西都避之如虎，但他无比确信，这背后的秘密应当是老头坚守在这里将近百年的原因。

他摇摇头，手指在柜台上扣了扣，按规矩他已经要了那杯酒，意味着此时他依然是滴水酒馆的顾客，在那杯酒喝完之前，就连店主自己也不能赶他出门。

他示意汤姆可以开始调酒了，老汤姆虽然生气，但也不好违反自己的规定，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收拢起对瓶瓶罐罐开始调酒。

虽然汤姆的手是机械的，而且锈迹斑斑，但这依然不影响他娴熟的调酒技艺。

调酒器在他的手上上下翻飞，像飘舞的蝴蝶，让小约翰一时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初见汤姆调酒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身上的零件起码还有一大半是人类的组织，不过那个时候就已经衰老不堪了。

从那个时候半生半机械到现在，近乎全机械，他知道这种人体改造只能续命而无法缓解痛苦，因此汤姆其实是活在不断加剧的排斥反应中，苦苦坚持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守候着什么。

随着一声液体倒进酒杯的声音，对面那只机械的手掌用中指将酒杯弹了过来，眼神阴沉的看着他。

似乎在问他：“敢喝吗？不怕我下毒？”

小约翰微微一笑，

“放心，老头子，我知道你不会下毒的。”他安琪面前湛蓝色的液体，先生轻轻抿了抿，上面一个个银白色的星星点点，然后随着一股苦味直冲脑海，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类似于艾草般的苦香与凛冽的温度。

他才猛地将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

“痛快！像是这外面的北风啊，好男儿就应该喝这样的烈酒，谈最好的姑娘啊。”

他起身将杯子放下，戴上那来时的珍珠线帽，破旧的木门一开一合，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背后汤姆挪开酒杯，酒杯下压着两杯破旧的纸币，这应该是第三代钞票，酒馆的客人鱼龙混杂，也一般，与上层社会脱节，因此所持的货币从一代到第六代都有，而最为通行的就是这种第三代轻便，而且上面的图案他们也很喜欢，是一颗北极星的模样，而那北极星也是他们组织的旗帜。

暗夜中的行者追寻的是虚无缥缈的黎明，而指引他们的便只有这颗最北方的极地星辰！！

这一老一少，谁也不知道这杯酒成了两人之间最后一次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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