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带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粘稠的深蓝色。
仿佛一块巨大的、凝固的深色琉璃,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死寂得听不到任何浪潮的声音。
天空也是同样的诡异,看不到飞鸟,没有云彩流动,甚至连光线的折射都显得格外沉闷,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冻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龙枪号”这艘曾经象征着梦想与力量的黑色战舰,此刻已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它像一具被啃噬过的巨兽残骸,歪斜地、半搁浅在一片荒芜孤岛的黑色沙滩上。
船尾是整个船只最惨烈的部分。卡普那最后一击的拳风,即便只是擦过,也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原本流线型的船尾结构几乎完全消失,露出扭曲、断裂的龙骨和内部错综复杂的管道线路。
烧焦的痕迹随处可见,断裂的木板和金属碎片散落在周围的海面上,随着极其微弱的海浪轻轻晃动。
那个曾经昂扬向上的暗金枪尖船首像,此刻也布满了裂纹,无力地低垂着,仿佛在哀悼自身的命运。
海水正通过船尾巨大的破口,不急不缓地倒灌进船舱内部,发出汩汩的、令人心焦的声响。
船体微微倾斜,每一次轻微晃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散架,沉入这片死寂的海底。
甲板上一片狼藉,如同被风暴彻底洗礼过。
破碎的木板、散落的绳索、凝固的血迹、以及各种从船舱内甩出的杂物混杂在一起,描绘出一幅劫后余生的凄惨画卷。
云影躺在相对干燥的前甲板区域,身下垫着罗宾用能力从船舱废墟里找来的几块还算完整的帆布。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胸口缠着临时撕扯下的、被鲜血浸透的布条,依旧有细微的血珠在不断渗出。
他浑身遍布伤痕,最严重的是背部,那被拳风擦过的地方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唯有他手中依旧死死攥着的暗金长枪,证明着他不屈的意志尚未完全沉沦。
艾尼路倒在离云影不远的地方,同样陷入了深度昏迷。
他原本倨傲的神情被痛苦和虚弱取代,长耳无力地耷拉着。过度透支力量,尤其是最后燃烧生命释放雷狱,让他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周身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窜出一两道微弱的电弧,但与他全盛时期那毁天灭地的雷光相比,
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他的生命气息同样黯淡,但似乎比云影要稍微稳定一丝。
罗宾是三人中状态最好的,但也绝谈不上轻松。
她脸色苍白,秀发凌乱,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她半跪在云影身边,那双能读懂历史正文的慧眼,此刻充满了疲惫与忧虑。
她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条蘸着从船上紧急搜集到的少量淡水,擦拭着云影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和伤口周围的血污。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偶尔,她会抬起头,望向那片死寂的、深蓝色的海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这里是无风带,海王类的巢穴,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
娜美摇摇晃晃地从几乎报废的主控室里走了出来。她的橙色短发被汗水、血水和海水黏在一起,贴在额角和脸颊上。
漂亮的眼眸又红又肿,显然刚刚痛哭过。她身上的衣服也有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青紫的擦伤。
她扶着扭曲变形的船舷,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荒凉的黑色沙滩,
以及更远处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压抑的死寂海域,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面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我们……活下来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轻微,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从卡普那如同魔神般的铁拳下,从那密不透风的死亡追击中,他们竟然真的挣脱了出来,
尽管代价是如此惨重——船长濒死,船只近乎报废,所有人都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活下来了。
暂时地,逃离了海军英雄的追捕,抵达了这片未知的、危机四伏的……暂时安全区。
海风(如果这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空气流动能称之为风的话)带着咸腥和一丝焦糊味拂过,吹不动沉重的黑沙,只能让残破船帆无力地晃动一下。
孤岛,沉默地接纳了这群伤痕累累的逃亡者。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半天。
无风带没有昼夜的明显变化,天空始终维持着那种令人压抑的、灰蒙蒙的色调。
极度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侵袭着每一个人,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同伴的责任,
最终还是压倒了瘫倒休息的**。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第一个行动起来的是罗宾。她轻轻放下为云影擦拭额头的布条,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惫,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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