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离开后的第三日,咸阳城下起了初秋的第一场小雨。雨丝细密如牛毛,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半指高的细小水花,又迅速融入路面的水洼中,泛起圈圈涟漪。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墙根青草的清新,混着街边酒馆飘来的米酒香,成了独属于咸阳的雨后气息。林越将青铜剑斜挎在背后,剑鞘上缠着的墨家 “守正带” 被他仔细叠好塞进怀中 —— 这带子是墨家特制的麻布,沾了雨水会变得僵硬,不仅影响拔剑速度,还可能磨花剑鞘上的纹路。他没有撑伞,任由微凉的雨丝落在肩头,打湿了墨色劲装的衣襟,沿着咸阳城最繁华的 “咸阳大街” 缓缓漫步。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敞着门,商贩们在门口支起青布搭的避雨棚,棚下挂着五颜六色的幌子,在风中轻轻晃动。一家卖粟米糕的小店前围了不少人,老板娘是个圆脸的中年妇人,正用粗布巾擦着蒸笼边缘的水汽,见林越走过,隔着人群笑着招呼:“林将军!要不要来块热乎的粟米糕?刚蒸好的,就着热汤吃,能暖身子!”
林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蒸笼里冒着白气的粟米糕上 —— 糕点呈淡黄色,表面撒着一层细盐,热气裹着谷物的甜香扑面而来。这场景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是他刚穿越到战国的第三个月,在边境的乱葬岗醒来后,他靠着野果和树皮充饥,一路乞讨到邯郸。在邯郸的贫民窟里,他遇到了同样落魄的项少龙,两人凑了半天,才摸出三枚皱巴巴的赵国刀币,买了半块干硬的粟米糕。那天晚上,他们蹲在破庙的角落里,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糕点硬得硌牙,却成了他穿越后吃的第一顿 “饱饭”—— 那味道里,藏着绝境中的温暖与活下去的希望。
“老板娘,来两块,再要一碗热汤。” 林越掏出五枚秦半两放在柜台上,指尖触到铜钱冰凉的边缘。老板娘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两块粟米糕,又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递到他手中:“将军慢用!这汤是今早刚熬的,放了生姜,驱寒!”
林越接过汤碗,暖意透过粗瓷碗壁传到掌心,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凉意。他咬了一口粟米糕,甜糯的口感在口中散开,却没有当年那半块干硬糕点的 “厚重”—— 如今的甜,是安稳日子里的寻常滋味;而那时的甜,是从苦难里抠出来的珍贵。他站在避雨棚下,慢慢喝着热汤,看着棚外往来的行人:挑着担子的货郎、牵着孩子的妇人、穿着甲胄的士兵……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安稳的神色,没有了战乱时的惶恐与焦虑。这便是他与项少龙、与无数大秦将士守护的成果,想到这里,林越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继续往前走,一阵 “叮叮当当” 的兵器碰撞声从街角传来,盖过了雨声。林越抬头望去,是一家老字号的铁匠铺,铺门上方挂着一块发黑的木匾,上面刻着 “李记铁匠铺” 四个大字。铺内,一位光着膀子的老铁匠正挥舞着枣木柄的大锤,狠狠砸在烧红的铁块上,火星在雨雾中炸开,像点点碎金,又瞬间被飘落的雨水浇灭,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铁匠铺的墙上挂着几柄刚打好的长剑,剑刃在昏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剑鞘上还缠着未拆的麻绳。
这场景让林越想起了穿越后的第一次 “生死搏杀”—— 那是在边境的一处破庙里,他遇到了三名抢劫流民的乱兵。那时他还不会用剑,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能在地上捡了一根烧火棍,靠着现代人的格斗技巧与乱兵周旋。乱兵的刀砍在他的胳膊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布衣,他却不敢松手,只能咬着牙反击,最后虽然把乱兵打跑了,胳膊上却留下了一道三寸长的伤疤。后来在邯郸,他偶然看到墨家弟子练习剑法,那招式简洁实用,招招指向要害,便主动上前拜师。墨家弟子见他心诚,又有格斗基础,便将他引荐给墨家巨子。从最基础的 “墨点剑法” 练起,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挥舞着沉重的木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劈、刺、挑、斩,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晚上睡觉时连衣服都脱不下来,却从未想过放弃 —— 他知道,只有变强,才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将军,要买剑吗?” 老铁匠放下大锤,用粗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与铁屑,笑着问道,“刚打好的‘青钢剑’,用的是西域来的精铁,锋利得很,砍普通的青铜甲胄跟切豆腐似的!”
林越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背后的青铜剑,剑鞘上的纹路被雨水打湿,变得更加清晰 —— 这柄剑是墨家巨子在他学成 “墨子剑法” 后亲手送的,剑身长三尺七寸,剑柄用紫檀木制成,上面缠着黑色的皮绳,握感极佳。这些年,这柄剑陪着他走过了邯郸的大街小巷,杀过吕不韦的残兵,斩过嫪毐的党羽,剑身上的每一道划痕,都是他成长的印记:靠近剑尖的那道浅痕,是在落马坡与吕不韦的亲信厮杀时留下的;剑柄下方的那道深痕,是在黑风坡斩嫪毐时,被对方的弯刀砍中的。“多谢铁匠师傅,我已有佩剑。” 林越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对青铜剑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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