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巴黎,并非预想中的凯旋,更像是一场谨慎的、近乎潜行的归巢。没有通知任何媒体,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载着林晚星和江辰,穿过依旧熟悉却又仿佛隔了一层薄雾的巴黎街巷,最终驶入塞纳河畔一栋经过特殊安保改造的静谧公寓。
这里是江辰早已备好的安全屋之一,并非红坊路17号那间充满个人印记的工作室。公寓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河景与城市轮廓,内部装修是现代主义的简洁与冷感,智能家居系统无声运转,处处透着一种精心计算过的、缺乏烟火气的“完美”。
林晚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流动的城市光影。离开了阿尔卑斯山绝对寂静的“庇护所”,重返人间的喧嚣与色彩,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街道上咖啡馆飘出的香气、路人模糊的交谈声、远处隐约的汽车鸣笛……这些曾经构成她日常背景的音轨,此刻却像过于尖锐的噪音,刺激着她尚未完全从创伤中恢复的感官。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手腕,那里,那点白色的颜料印记已经淡去,只留下一片光滑的皮肤,仿佛那段冰雪与生死交织的记忆,也正在被时间悄然冲刷。
江辰将她的行李——主要是几个装有《余烬编码》核心数据的加密硬盘和那幅《待放之星》的炭笔稿——安置妥当后,便立刻接入了公寓的安全控制系统,进行最后一次全面的环境扫描和权限确认。
“基础安防系统运行正常。‘星尘迷锁’已覆盖所有网络节点。周边三公里内未发现异常监控。”他汇报结果的声音,如同系统自检提示音,在这间过于空旷的公寓里回荡。
林晚星转过身,看着他站在控制终端前那挺拔却略显孤直的背影。他身上似乎还带着“庇护所”里那种不近人情的秩序感,与这间公寓的氛围完美融合,却让她感到一丝……疏离。
“这里很好,”她轻声说,试图打破那种无形的隔膜,“很安静。”
江辰操作终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向她。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读取某种非语言数据。
“你的生理指标显示,心率略有升高,皮质醇水平轻微波动。”他陈述道,语气没有波澜,“需要时间适应外部环境刺激。建议逐步增加社交和外界接触,避免过度封闭。”
他总是这样,用数据洞察她的状态,却很少直接询问她的感受。林晚星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涩意,但很快被她压下。她知道,这就是江辰表达关心的方式。
“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感受着皮革传来的微凉触感,“先……休息几天吧。”
休息,对于两个习惯了在风暴中心高速运转的人来说,并非易事。
最初几天,林晚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分配给她的那间画室里。这间画室比红坊路17号的工作室小一些,但设备齐全,光线可控。她没有立刻开始新的创作,也没有去碰《余烬编码》的数据。她只是将《待放之星》那幅炭笔稿挂在墙上,然后长时间地坐在画架前的椅子上,看着空白的画布,或者窗外流淌的塞纳河。
她在重新学习“静止”,学习与一种没有明确外部威胁的、平淡的日常生活相处。有时,她会无意识地在纸上涂鸦,线条依旧带着《余烬编码》时期的某种尖锐和破碎感,但不再有那种迫切的、需要将内心风暴倾泻而出的冲动。
江辰则似乎无缝衔接地恢复了他在星宸科技的工作。公寓里多了一个临时布置的、与他风格一致的简洁办公区域。他通过加密网络处理着公司事务,参加远程会议,屏幕上的数据流和结构图,构成了他世界里永恒不变的背景。
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却仿佛运行在两个相邻但频率不同的轨道上。白天,各自忙碌;晚餐时,会有简单的交谈,内容多半围绕着日常琐事、安全通报,或者关于“星火之窗”近况的交流。礼貌,克制,像两个恪守协议的合租者。
林晚星能感觉到江辰在努力调整。他会记得她偏好食物的温度,会在她深夜从画室出来时,客厅留着一盏不会刺眼的壁灯。但他依旧很少主动谈及个人感受,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似乎被密封在了阿尔卑斯山的冰雪之下,成了彼此心照不宣却绝不轻易触碰的禁区。
这种平静,安全,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林晚星有时会想,是否激烈的斗争反而更能让他们紧密相连,而这种尘埃落定后的日常,才真正考验着两个本质迥异的灵魂,能否找到超越危机的、更坚实的连接点。
打破这种微妙平衡的,是苏念和唐小雨几乎打爆了的越洋电话。
“星星!你总算开机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快急死了!”苏念的声音隔着话筒都几乎能震破耳膜,带着哭腔和后怕,“新闻上那些模模糊糊的消息……说什么阿尔卑斯山雪崩,有身份不明人士……我们差点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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