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在无尽的黑暗与尖锐的幻听中挣扎了不知多久。格赫罗斯的亵渎歌声、平行世界毁灭的轰鸣、战友临死的惨叫、猎犬无声的尖啸…这些声音碎片如同旋转的刀片,反复切割着他残存的意识。眉心烙印处传来的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空洞感,仿佛那里被挖走了一块灵魂,又被强行塞入了来自宇宙坟墓的寒冰。
当他终于能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疗室熟悉的、柔和却冰冷的白色灯光。他躺在维生舱内,身体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防止无意识的抽搐造成伤害。维生液带着淡淡的蓝色荧光,包裹着他,提供着生命支持和微弱的神经安抚。眉心处传来持续的、钝器敲击般的闷痛,提醒着他那场深度连接带来的可怕创伤。
“你醒了。”一个沙哑但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塞拉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摩根教授坐在旁边,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冷掉的茶,眼下是浓重的乌青,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塞拉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摩根立刻用吸管给他喂了一点温水。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猎犬…”塞拉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暂时击退了。”摩根教授的声音低沉下来,“用了塞拉诺记忆里推测的弱点,加上提前的预案…代价很大,但总算…没让它得逞。”他没有详述狄雷特的透支和实验室设备的损毁,但塞拉能从他疲惫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份沉重。
维生舱的透明罩外,安吉尔博士、狄雷特教授和霍克中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安吉尔依旧拄着那根乌木手杖,但手杖顶端的黑曜石光泽似乎黯淡了许多。狄雷特教授脸色苍白,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血丝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霍克则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左臂的机械支架换成了更轻便的型号,但右拳紧握,指节发白。
“塞拉,”安吉尔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我们需要知道。全部。塞拉诺…他经历了什么?那个世界…是如何毁灭的?”
塞拉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再次沉入那绝望的记忆之海。维生舱内的液体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微微波动起来。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传递真相的沉重使命感。他开始讲述,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
他讲述了平行时空最后的堡垒——米戈的犹格斯前哨基地,那个冰冷、绝望的避难所。讲述了平行安吉尔的枯槁与麻木,平行霍克仅存半截动力臂的悲壮,以及平行艾略特彻底拥抱深潜者异化、化身恐怖长老的终极牺牲。他描述了那个浸泡着他自己大脑的、与“沉默信使”一模一样的圆柱形容器——那最后的“缸中之脑”,承载着传递警告的唯一希望。
然后,是廷达罗斯猎犬的追猎。那无视防御的恐怖,锐角阴影轻易分解士兵的残酷,霍克挥舞巨斧试图同归于尽却被瞬间抹除的惨烈…当讲到艾略特化身的深潜者长老,用螯钳砸向猎犬,用自爆的海洋神力为容器启动争取最后几十秒时,塞拉的呼吸变得急促,维生舱内的液体波动加剧。霍克站在舱外,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舱内,牙关紧咬,腮帮肌肉虬结。
塞拉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爆炸…艾略特…只剩下一半…霍克…什么都没剩下…安吉尔博士…被掀飞…”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积蓄力量,才继续道:“…容器启动了…跳跃坐标…就是你们看到的…但猎犬的爪子…就在窗外…就差那么一点…”
最后,他讲述了塞拉诺意识在跳跃瞬间感受到的——平行安吉尔挣扎着抬起头,用那只流着血泪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容器,无声的唇语:“…警告…他们…”
讲述完毕,医疗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维生系统微弱的嗡鸣。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狄雷特教授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天穹之盾’…那个频率…”他踉跄着走到维生舱旁的控制终端,飞快地调出了几组复杂的能量波形图。“塞拉诺记忆里,那个导致格赫罗斯被吸引、被‘唤醒’的致命频率…‘牧者之唤’…它的核心谐波结构…”
他将塞拉诺记忆中记录的“牧者之唤”波形图,与他们主时空正在秘密研发的、代号为“界域稳定场”(Boundary Stabilization Field)的原型机理论模型波形图,并排投射在光屏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幅度和能量级天差地别,但两条波形的核心谐波结构、关键相位节点、以及特定的能量共振模式…相似度高达79.3%! 尤其是那个狄雷特之前标记为“Band-7Theta”的次级谐波,其形态与“牧者之唤”的主峰特征几乎如出一辙!
“上帝啊…”艾米丽博士捂住了嘴,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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