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水崖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连平日里聒噪的海鸥都销声匿迹。咸腥的海风里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深海淤泥被翻搅上来,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暗处缓缓腐烂。
接连三天,不祥的阴云笼罩着这个与世隔绝的渔村。
第一天清晨,老渔民陈伯在码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他那条用了半辈子的渔船周围,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死鱼。这些鱼并非寻常死亡,它们的鳞片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眼珠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干了生命力。
"造孽啊!"陈伯跪在码头,颤抖的手捧起一条死鱼,"这...这是海神的诅咒!"
第二天,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全村七成的渔网在一夜之间全部断裂,断口处缠绕着黏滑的深绿色海草,这些海草在阳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散发出刺鼻的氨水味。年轻的渔民试图清理,手指触碰到海草的瞬间竟被腐蚀出深深的血痕。
恐慌像瘟疫般在渔村蔓延。
第三天破晓,渔妇们在退潮后的礁石滩上发现了用鱼骨拼成的诡异图案。那些鱼骨以违反常理的角度弯曲缠绕,组成了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螺旋符号,任何直视它的人都会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这是海神留下的印记!"王叔站在礁石上,挥舞着一条仍在滴着黏液的海草。他的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泛着不正常的绿光。"海神发怒了!再不献上祭品,整个黑水崖都要被拖进海底!"
阿潮的父亲,那个一向沉稳的老渔民,气得浑身发抖:"王老四!你疯了吗?哪来的海神?分明是天气异常!"
"异常?"王叔发出一声怪笑,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如墨的石头。那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隐约可见其中流淌着幽绿色的微光,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脉动。"这是海神赐下的信物!上面刻着神谕!"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那石头上确实浮现出类似"潮汐"二字的扭曲纹路,在熹微的晨光下诡异地蠕动,像是活着的寄生虫。
「老周」站在人群外围,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悄无声息地从背包夹层取出那张经过改造的换皮者人皮。当人皮靠近黑石的瞬间,原本柔韧的皮质骤然变得僵硬,表面泛起不祥的黑色纹路,如同被墨汁浸染的蛛网,还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认知污染检测:阳性。污染源:潮汐印记。污染等级:中度。载体:王叔(被深度蛊惑)。建议立即清除污染源。】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人皮,指尖在人皮表面轻轻一点,那些黑色纹路便如潮水般褪去。王叔仍在声嘶力竭地煽动着恐慌,而越来越多的渔民脸上露出了动摇的神色。几个年轻人甚至开始跟着王叔呼喊起"海神恕罪"。
第七日夜晚,月亮被浓密的乌云吞噬,海面漆黑如墨。狂风卷起咸涩的浪花,拍打在崖壁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整个渔村早早熄了灯火,只有灯塔依旧执着地旋转着光柱。
「老周」站在灯塔顶端,注视着东南方向海面下那团越来越明亮的幽绿光晕。那光晕正在以某种规律的频率搏动,像是某个巨大生物的心跳。突然,他听见远处传来孩童凄厉的哭喊——是阿潮的声音!
他化作一道黑影掠下灯塔,身形在狂风中纹丝不动,脚步在湿滑的礁石上如履平地。循声冲向海边那片被当地人称为"祭坛"的黑色礁石区。只见王叔和十几个被蛊惑的渔民正将三个挣扎的孩子绑在用黑石垒成的祭台上。祭台周围插着十几支火把,跳动的火焰在狂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阿潮的嘴角破了,鲜血混着泪水流进衣领,他拼命扭动着,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出了血痕。另外两个孩子早已吓傻,呆滞地望着漆黑的海面。
"老周爷爷!救救我!"阿潮的哭喊声在狂风中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海面突然沸腾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破浪而出。那生物有着近似人类的上半身,覆盖着漆黑如夜的鳞片,每一片鳞甲都在火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泽。它的面部没有鼻子和嘴,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状眼睛。下半身则是扭曲的鱼尾,边缘生长着无数蠕动的触须,触须末端张开着布满细齿的吸盘。
"献祭开始——"潮汐使者的声音直接钻进每个人的脑海,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我将在此锚定时间,让深海的荣光覆盖这片土地!"
王叔癫狂地跪拜在地,转向冲来的「老周」嘶吼:"老东西!别打扰海神的仪式!"
在这一刻,「老周」——或者说「面」——的内心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震动。作为一个外神的分身,他本该是冷漠的观察者,记录着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清除那些扰乱秩序的异常存在。然而,当他看到阿潮那双充满恐惧与期盼的眼睛,感受到怀中贝壳手链传来的灼热温度,某种深埋在本源中的东西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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