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访天下 第6章 蚀骨香

荔浦县衙书房内，灯火通明。楚天佑将手中的黑色玉牌置于灯下，仔细端详。那山形印记线条古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玉质触手温润，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南疆特有的阴凉。

“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正经路数。”丁五味凑在一旁，皱着眉头，“从那钱管事身上摸来的？他一个管矿的，怎么会有这种江湖气十足的东西？”

“正因如此，才更显蹊跷。”楚天佑指尖轻点玉牌，“盲谷中的暗河水流湍急，冰冷刺骨，而这玉牌亦带阴凉之感。钱管事负责矿洞事宜，或许他知晓的，远比我们审问出的要多。”

赵羽肃立一旁，接口道：“公子，已按您的吩咐，将警示蚀骨香的密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出。汤相不日便能收到。另外，对刘长老和钱管事的分别审讯正在进行，只是那刘长老甚是顽固，一味叫嚣圣主必成伟业。”

白珊珊轻声道：“那钱管事似乎胆怯许多，或可从他身上突破。只是他声称对此玉牌来历一无所知，只道是某次疏通矿道地下水脉时，从一具身着异族服饰的枯骨旁拾得，觉得奇特便一直带在身边。”

“枯骨？异族服饰？”楚天佑眸光一凝，“小羽，立刻带人，随我再探盲谷暗河入口！五味，珊珊，你们留守县衙，继续审讯，尤其问清那具枯骨的具体位置和细节！”

“天佑哥，小心！”白珊珊关切道。

“徒弟，那暗河黑灯瞎火的，你可别逞强啊！”丁五味也忙叮嘱。

“放心，我心中有数。”楚天佑抓起折扇，与赵羽迅速出门。

夜色深沉，盲谷入口由重兵把守，火把将山谷映得如同白昼。楚天佑与赵羽在官兵引领下，再次进入那已被破坏的丹窟。蒸汽已散，但那股混合着药味和水汽的古怪气息仍未散尽。

应急泄压口处，暗河水依旧汩汩涌出，流入洞窟低洼处形成一个小水潭，又不知渗向何处。水流声在寂静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

“公子，从此处潜入？”赵羽看着那仅容一人通过的泄压口，水流冰冷急湍，不禁面露忧色。

楚天佑观察着水流方向和水槽结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从此处逆流而上太过危险，且未必是正道。钱管事提及是疏通地下水脉时所见……小羽，查一下矿洞的原始水文图，看看官方记载中，主矿脉附近是否有已被封堵或废弃的旧水道。”

“是！”赵羽立刻命人去找驻守矿洞的旧吏。

等待期间，楚天佑以扇骨轻敲洞壁，侧耳倾听，判断着岩层的厚度和背后的空响。不多时，一名老吏战战兢兢地捧来一卷泛黄的羊皮图。

“回…回大人，据、据图记载，盲谷矿洞在开凿现今主巷道之前，曾试图向西侧开凿，但因遭遇巨大地下空腔且水脉异常复杂，多次发生事故，便在三十年前被封死了……入口就在这丹窟西南角，用巨石垒砌封堵了。”

楚天佑与赵羽对视一眼，立刻走向西南角。果然，那里有一片墙壁的石色与周围略有差异，砌缝也更为粗糙。赵羽运足内力，双掌按于石壁上，低喝一声，猛地发力！

‘轰隆！’

巨石松动，滚落数块，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人弯腰通过的洞口。一股比丹窟内更为阴冷潮湿、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中吹出，令人汗毛倒竖。

火把探入，可见一条人工开凿痕迹粗糙的向下甬道，石阶上布满湿滑的青苔，深处传来隐约的水声。

“就是这里了。”楚天佑神色一凛，“小羽，小心戒备。”

“公子放心！”赵羽持刀在手，率先踏入洞口，为楚天佑开路。

甬道向下延伸极深，越走越是潮湿阴冷，水声也越来越大。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天然地下溶洞之中！溶洞顶端垂下无数钟乳石，地面石笋林立，中间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奔腾流淌，水势浩大，远非丹窟那应急口的水流可比。空气冰冷，水汽氤氲，火把的光亮只能照亮附近一小片区域，更远处则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巨兽的口。

“看来那废弃矿道打通了这溶洞的一部分。”楚天佑环视四周，目光锐利。

赵羽忽然指着河岸边一处：“公子，你看那里！”

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靠近水边的乱石堆中，依稀可见一具歪倒的白色骨架，身上破烂的衣物依稀可辨是某种独特的扎染纹样，与现今南疆各族服饰均有不同。尸骨旁，还有一个腐朽了大半的背篓，里面似乎有些零碎物件。

两人小心靠近。尸骨显然已死去多年。楚天佑用扇子轻轻拨开背篓的朽木和杂物，里面除了一些已无法辨认的矿石样本，还有一个同样材质的黑色小玉瓶，瓶塞已然腐烂，里面空空如也。玉瓶底部，赫然刻着与那玉牌上一模一样的山形印记！

“果然有关联！”楚天佑拾起玉瓶，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的玉牌，“此人带着同样印记的玉器，死在这暗河旁。他究竟是谁？”

赵羽在尸骨周围仔细勘查，忽然在石缝中发现了一枚锈蚀严重的铁制箭头。“公子，有箭簇！此人恐怕并非单纯死于意外或疾病。”

楚天佑蹲下身，仔细观察尸骨的姿态和骨骼，尤其着重查看了颅骨和肋骨。“肋骨有断裂旧伤，但致命伤……像是某种内家掌力所震。”他沉吟道，“一个身着异族服饰、携带特殊玉器、可能懂得辨识矿脉的人，在这隐秘的地下暗河旁被追杀至死……”

他站起身，望向暗河奔流的方向，河水深入无尽的黑暗。“这暗河，上游通往何处？下游又通向哪里？这山形印记，代表的又是一个怎样的秘密组织或地方？屠龙会在此炼制蚀骨香，是否也与这暗河、与这玉牌的秘密有关？”

种种疑问，如同这地下河一般，深不见底。

“小羽，仔细收敛这位前辈的遗骸。所有物品，包括这枚箭头，都要妥善保管。”楚天佑下令道，“明日，我们循着这暗河，往下游去看看。或许，答案就在前方。”

赵羽郑重应下：“是，公子！”

火把的光芒在巨大的地下空间中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嶙峋的岩壁上。奔腾的暗河水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时光掩埋已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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