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墨月便来到了母亲月芙修养的静室。室内灵气氤氲,安神香袅袅,月芙静静地躺在玉榻上,面容恬静,呼吸平稳悠长,较之以往,气色确实红润了许多,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安眠。然而,那数百年囚禁与折磨留下的印记,并非轻易可以抹去,她依旧需要时间缓慢恢复,沉静地睡在属于自己的梦境里。
墨月轻轻在榻边坐下,如同幼时自己因梦魇陷入沉睡时,母亲不眠不休地守候她一般,此刻角色互换,她成了那个安静的守护者。她小心翼翼地握住母亲微凉的手,将脸颊轻轻贴在那略显消瘦却依旧温暖的手臂上,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悸动。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描摹过母亲柔和的眉眼、挺秀的鼻梁、略显苍白的唇瓣,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容颜,更深地刻印在心底。静谧的时光在母女之间流淌,直到夕阳的余晖为窗棂镀上金边,墨月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为母亲掖好被角,悄然离去。
她唤来一直守在附近、潜心炼丹兼修行的五弟子慕容复,让他去将言馨儿一同唤来。师徒三人来到了守护着大师姐墨染与三师兄李铮的温养阵法之外。阵法光晕流转,内里两人气息平稳,如同被琥珀封存的珍宝,在缓慢汲取着力量。
墨月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的两位弟子,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今日之后,你二人便去寻药灼师祖,请他老人家安排,前往药神谷修行。”
她顿了顿,迎上两人略显错愕的目光,继续道:“此去,是为了提升你们自身的实力。记住,不是为了任何人,仅仅是为了你们自己。我希望你们在未来,能过上真正由自己心意选择的生活,无拘无束,追寻本心。”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与殷切期望:“你们是我亲眼看着,从懵懂稚童一步步成长至今的,能有今日之成就,实属不易。然而,我亦察觉,在无形之中,你们或许尚未真正找到独属于自身的‘道’,太多的选择与努力,或多或少带着为师或他人的影子。”
“我并非要抛弃你们,或将你们逐出门墙。”墨月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恰恰相反,正因为我是你们的师尊,我更希望你们能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找到那条真正契合你们本心的道路。就像……现在的我,终于明确了自己未来要行走的方向一样。”
言馨儿与慕容复听着师尊这番肺腑之言,心中震动,过往的迷茫与依附仿佛被一道清泉洗涤,隐隐看到了前方更广阔的天空,二人皆是躬身应是,受益匪浅。
墨月看着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两个刚到六岁、眼神怯生生却又充满好奇的小小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她伸出手,如同他们幼时那般,轻轻摸了摸两人的头,语气变得轻柔:“去吧。若是想为师了,随时传讯于我便可。”
安置好弟子,墨月寻到了正与姑姑墨凌商议事务的父亲墨白。
“爹爹,”她直接开口,语气平静却坚定,“我要去月族悬岛。”
墨白闻言一怔,看向女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儿身上那股沉郁的死气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却更为强大的决心。他没有询问缘由,也没有丝毫阻止,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甚至没有耽搁,直接取出了珍贵的定向传送门,仙元催动,空间之力荡漾开来,父女二人马不停蹄,瞬间便抵达了那片曾经承载了无尽惨痛与悲伤的土地。
再次踏上月族悬岛,墨月的心境已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焦黑的土地经过那场大雨冲刷和时间的抚慰,依稀长出了一些顽强的嫩绿草芽,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气也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属于新生与哀思交织的宁静。哀伤依旧存在,却不再具有撕裂灵魂的力量,而是化作了一种沉甸甸的、铭记于心的力量。
月落和月离早已收到墨白的传讯,在此等候。看到墨月状态稳定,眼神虽深却清亮,周身气息圆融而坚定,两人皆是暗暗松了口气。如今的月落和月离,已完全接手了这片残破的悬岛,与那些曾被月正明一派打压、囚禁的忠诚月族族人一同,在此休养生息,建立了摒弃过往污浊、焕然一新的月族。
“大舅舅,小舅舅。”墨月看向两位亲人,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微笑,主动问好。
月离沉稳点头,月落则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墨月没有多言,翻手取出一壶清冽的仙酿,缓步走到那片曾经最是惨烈的焦土中心。她拔开瓶塞,将醇香的酒液缓缓倾洒在地面,酒水渗入泥土,仿佛也带去了她的告慰与誓言。
她在心中,对着每一位因她而逝、长眠于此或消散于天地的挚友、亲人、弟子,一一默念道歉。并非为了求得原谅,而是为了直面这份因果与伤痛。
随后,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誓言,在她道心深处隆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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