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自在天的瞬间,墨月只觉周身一轻,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琼楼玉宇、仙神往来,而是一片无垠的、流淌着七彩霞光的混沌虚空。脚下是凝实的云气,行走其上,泛起圈圈涟漪,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耳边传来宗主司徒文平和却直抵道心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
“九天论道,非力之角逐,乃道之印证。尔等眼前万象,非真实自在天,实乃尔等心镜所映之象。摒弃外相,忘却得失,直指本心。自离船踏云一刻,论道已然启程。唯靠己身感悟,五年后自有指引接引。望此五载,汝等能有所得,明心见性。”
声音袅袅散去,墨月环顾四周,方才同行的九位同门已不见踪影,浩瀚瑰丽的混沌虚空中,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她尝试呼唤小仙仙,却发现连识海中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模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隔绝。
“心镜所映之象……”墨月喃喃自语,收敛起所有杂念,不再执着于寻找同伴或辨认方向。她闭上双眼,纯粹以神识去感知这片奇异的天地。
神识探出,反馈回来的并非具体的景物,而是一种种玄之又玄的“意”。有时是凌厉无比的剑意,如同万剑归宗;有时是生机勃勃的木灵之意,仿佛置身远古森林;有时是焚尽八荒的烈焰之意;有时又是厚重承载的大地之意……这些“意”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物般流淌、交织、碰撞,演化出无穷变化。
她明白了,这自在天,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大道法则碎片和感悟意念构成的“道境”。每个人进入此地,因其自身修炼功法、心境修为、乃至潜意识所求的不同,便会自动吸引、映照出与之最为契合的“道象”,从而踏上独一无二的论道之旅。
有人或许会陷入剑意长河,日夜与万千剑意交锋印证;有人或许会沉入丹道妙境,观摩草木枯荣、药性生克;有人或许会直面心魔幻象,于万丈红尘中锤炼道心……
墨月静立原地,放空心神,任由周遭流淌的万千道意拂过己身。她修炼《太初归一剑诀》,又身负混沌青莲,更在生死间领悟了一丝剑意,对大道本源的感知尤为敏锐。
渐渐地,她周遭的景象开始稳定并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并非立于虚空,而是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如同镜面般平静的黑色水面上。水面之下,倒映着的并非她的身影,而是无数破碎、扭曲、却又蕴含着某种初始意味的光影与符文,仿佛天地未开时的混沌景象。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霞光如同极光般缓缓流转。
这里,是她心镜所映之象——一片象征着混沌与虚无,交织着万物衍化与寂灭真意的独特道境。
墨月不再犹豫,盘膝坐于黑色水面之上。她并未急于去捕捉、领悟那些具体的光影符文,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其中,去感受那份“太初”的原始与包容,以及“归墟”的终结与空无。
她仿佛化作了这水面的一部分,意识随着水下那些破碎的光影沉浮,随着天上夺目霞光的流转而呼吸。过往修炼的点点滴滴,尤其是那玄妙难言的“忘我一剑”,开始在心间反复推演、重构。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墨月完全沉浸在了与自身之“道”的对话与印证之中。
……
与此同时,自在天深处,一座悬浮于万千霞光核心的宏伟殿宇内。
司徒文与同行的两位万剑仙门大帝已然落座。殿内气息浩瀚,在座者无一不是威震一方的仙帝巨头,其中甚至有五六位的气息与司徒文相仿,皆已踏入半步至尊之境。
“哼,这次论道,怎地非要我们几个老家伙亲自出面坐镇?数百年前域外战场那场恶战,诸位身上的旧伤怕是都还没好利索吧?非得搞这么大阵仗。”一位红眉赤发、周身隐有火焰虚影缭绕的老者不满地嘟囔着,声若洪钟,正是以炼器与火系法则闻名仙界的“火神大师”。
司徒文但笑不语。
一旁一位身着水蓝色宫装、气质温婉雍容的美妇人掩口轻笑:“火神道友还是这般真性情。我等存世岁月悠长,若不能保持几分本心,与那山石朽木何异?”
火神大师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反驳。
“好了,闲言少叙。”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肃穆的老者开口。他气息渊深如海,竟比在座大多数人都要强上一线,隐隐触及尊者门槛,正是来自混沌之境、负责联络仙界的“话事人”。他目光扫过众人,“先看看这些小辈的状态如何,莫要有人在此地迷失了本心。”
蓝袍美妇人闻言,微微一笑,广袖轻挥。殿宇中央,一片巨大的光幕浮现,光幕中被分割成无数小块,显现出此次参与论道的众多天才弟子所处的“心镜道境”。
只见光幕中,景象各异:有人在一片荒漠中艰难跋涉,面露迷茫;有人端坐于莲花之上,宝相庄严,周身道韵流转;有人手持刀剑,正与由心念所化的敌人激烈搏杀;有人则铺开画卷,以道为笔,描绘心中天地;更有甚者,竟寻了一处云团,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虽无法窥见他们具体面临的幻境与感悟,但大致状态却能分辨,暂无入魔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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