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架八臂灯制成。
张勤悬灯于梁下,点燃八烛,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他伸手在灯下晃动,果见影子极淡。
林素问来看时,惊讶道:“这般亮堂,穿针引线不费眼。”
张勤递过柳叶刀:“师姐试试在灯下剖猪皮。”
林素问执刀划下,刃下纹理清晰可见,连筋膜层次都分明。
她点头:“确比烛台强十倍。只是八烛耗蜡甚巨。”
张勤改进设计,将八臂改为六臂,烛盏加深防风的。
又让孙窑头烧制半透明玻璃灯罩,罩在烛盏外增亮。试装后,光色更匀,耗蜡减三成。
而之后林素问至陈宅复查时,就带着这灯。
林素问为产妇换药时,悬灯照创口,缝合处愈合情况一目了然。
陈掌柜啧啧称奇:“这亮堂劲儿,赶上日头了!”
张勤在医案中记下:“多烛灯消影,利于夜诊及手术。然需防热灼伤,悬灯距人三尺为宜。”
他令工坊制了十架,分送太医署和杏林堂。
秋夜,张宅书房梁下悬着新灯。
苏怡在灯下绣花,笑道:“这灯下穿针,竟不眼花。”
张勤望着灯影暗想,若将来能制出电灯,手术室当如白昼。
自有此案后,孙思邈也更放心了杏林堂有两位弟子坐镇即可。
于是两日后的清晨,孙思邈便要返回钟南山草庐,收拾一番后,便当再去游历。
而张勤与林素问则是相送,也是许久未再去山上了。
考虑到苏怡的身子,此番就不亲自相送师父。
四人人在草堂坐定后,张勤取出一卷连夜整理的医案,双手奉与师父。
“那夜剖腹取子一案,弟子以为当载入《千金要方》,以惠后世。”
孙思邈展开医案细看,见上面详细记录了胎横血崩的症候、剖腹手法、器械用法及术后调理。
他抬眼看向林素问:“素问之意如何?”
林素问躬身道:“此案虽险,然器械手法皆可复验。若载入方书,或可救急难产妇。”
孙思邈颔首,取来笔墨在案头《千金要方》草稿上添页,笔锋稳健地写下。
“妇人心腹篇补遗——唐武德五年七月,贫道大弟子林氏素问诊陈妇横胎案。”
他边写边问:“入刀处距肚脐几寸?”
林素问答:“下腹横纹下两指,切口长三寸。”
孙思邈录下,又问:“羊肠线缝了几针?”
“内外各七针,创口呈鱼口状。”张勤补充,“术后用艾灰混止血散外敷。”
孙思邈记毕,对二人道:“此案当增补胎产急症章。然需注明‘非万不得已勿用’,免庸医轻试。”
他特意在名字上点了点,“医者留名,责重于山。”
张勤又道:“弟子尚在试制助产器械。待产钳、胎头吸引器成型后,还请师父一并录验。”
林素问从药囊取出几包药材:“术后调理药方亦经改良。生化汤中加了益母草、山楂,促恶露排出。”
孙思邈将药方添入附录,忽问:“可曾量过产妇宫缩间隔?”
张勤答:“每刻钟三阵,用燃香计时。”
孙思邈赞许:“时辰记录精细,后学可参。”
午时,孙思邈将新稿示于二人:“已增千余言,配器械图五幅。待刻版时,素问之名当同列。”
林素问郑重行礼:“弟子必谨守医道,不负师名。”
临别时,张勤见师父案头墨迹未干,轻声道:“他日若得显微镜,观得微菌,或可再补新知。”
孙思邈拂须一笑:“医道如积薪,后来者居上。你二人同心,必成大事。”
归途马车上,林素问抚着医案副本:“不曾想,名字真能入方书。”
张勤望窗外麦浪:“师姐搏来的经验,该当传世。”
车轮碾过土路,卷起淡淡尘烟。
回来后的几天,张勤在坐诊之余,都会在一叠麻纸上,系统整理手术所需物件的图纸。
他先画纱布,标出“宽三寸,长一丈,棉纱二十层叠缝,蒸煮后备用”。
又画胶带,“阔两指,细麻布浸桐油与松脂,背衬油纸防粘。”
接着绘制各类钳具。
止血钳形如鹤嘴,齿纹细密。
组织钳弯如鱼钩,尖端带槽。
持针钳竹节状,柄缠防滑麻绳。
手术刀则分三式:柳叶刀削薄,圆刃刀剖深,钩刀挑筋膜。
每样皆注明尺寸、用料及淬火要求。
次日,他派人将需要炼制的部分送往格物坊,并转告韩玉。
格物坊依此打制全套。
止血钳用精铁,钳口需咬合无隙;
胶带松脂要滤净杂质。
而纱布则交由那些女工缝制,用新棉,每寸经纬十六线;
韩玉细看图纸后问李铁匠,这持针钳的竹节纹,模具恐难雕准。
李铁匠取根竹筷比划:“可用刻刀手工修出防滑纹。”
“关键在钳嘴咬合力,需能夹紧最小绣花针。”
他又指胶带制法,“桐油与松脂比例七比三,煮沸时不断搅拌,浸布要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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