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闹钟以一种毫无怜悯的尖锐声响,划破了狭小公寓的宁静。
林晓从并不深沉的睡眠中挣扎醒来,眼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她熟练地拿起床头柜上的黑框眼镜戴上,世界瞬间从模糊变得清晰,却也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在醒来初时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便被温顺和收敛所取代。
洗漱,更衣。衣柜里是清一色的基础款:米色针织衫、驼色休闲裤、几件素色衬衫,以及一件看起来穿了有些年头的卡其色风衣。它们像制服一样,代表着一种安全、不起眼的身份。她将长发梳理整齐,束成一个低马尾,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了部分脸颊,也削弱了她原本清晰的脸部轮廓。
这就是28岁的林晓,瑞科集团行政部一名普通的职员。在同事眼中,她沉默寡言,任劳任怨,是部门里最好说话的“便利贴女孩”——谁需要跑腿、谁需要帮忙处理琐碎工作、谁需要临时顶岗,一张便利贴贴在她桌上,她通常只会点点头,轻声说句“好的”,然后默默完成。
清晨的地铁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林晓被人流裹挟着,身体随着车厢微微晃动。她戴着廉价的有线耳机,里面播放的却不是流行音乐,而是一段节奏强劲、编排复杂的地下电子音乐混音小样。这是她昨晚以“Siren”身份打碟时的录音,她正闭着眼,在脑海中复盘某个过渡段是否可以处理得更丝滑。偶尔,指尖会无意识地在背包带上敲出精准的节拍。
“叮——”
电梯在瑞科集团所在的楼层打开。林晓深吸一口气,将耳机线仔细缠绕收起,放进口袋。她微微弓起背,让姿态显得更拘谨一些,然后迈步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区。
“林晓,来得正好!”刚在工位坐下,直属上司赵经理那略带尖细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去楼下星巴克,帮我买杯美式,再加一个可颂。哦对了,顺便给大家也带几杯吧,我请客。”他挥了挥手,一副施恩的模样,却绝口不提钱的事。
周围的同事闻言,立刻笑着报出自己想喝的饮品,目光都落在林晓身上。
“好的,赵经理。”林晓低下头,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晓,这份报表帮我核对一下数据,下午给我就行。”一位同事将一叠文件放在她桌上。
“林晓,下午的部门会议记录你来负责一下,你记得最全。”
“林晓,打印机又卡纸了,你快去看看……”
一张张无形的“便利贴”纷至沓来。她像一个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安静地接收、处理着各项指令,脸上没有任何不耐,只是偶尔在推眼镜的瞬间,指尖会无意识地用力。
午休时间,她独自一人坐在公司楼下的露天长椅上,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简单便当。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却似乎驱不散她周身那层透明的隔膜。她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眼神有些放空。只有在这样无人注意的时刻,她眼底深处才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属于“夜晚”的疏离与冷静。
下午,一场部门会议。赵经理拿着她熬夜整理、精心撰写的项目优化方案,口若悬河地向更高层级汇报,仿佛所有创意和心血都出自他手。林晓坐在会议桌的角落,低着头,用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复杂的几何图形,线条凌厉,棱角分明。有同事投来同情的目光,她也只是回以一个浅浅的、表示“没关系”的微笑。
忍耐。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白天的世界,是必须佩戴的面具,是积攒力量与宣泄情绪的代价。
终于,下班铃声响起。
林晓几乎是第一个收拾好东西的人,但她依旧等到大部分同事离开后,才悄然起身。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进了公司附近一家商场的公共洗手间。
再出来时,她已经变了一个人。
黑框眼镜被取下,露出一双明亮而富有侵略性的眼眸。她用卸妆湿巾仔细擦掉了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唇彩,然后熟练地涂上复古正红色的口红。低马尾散开,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带着随性不羁的弧度。卡其色风衣和针织衫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紧身露肩吊带和一条破洞高腰牛仔裤,外面随意罩着一件皮质短外套。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双马丁靴换上,取代了脚上那双舒适的平底鞋。
看着镜中那个眼神锐利、气场全开的女孩,林晓缓缓勾起唇角。这一刻,那个温顺、隐忍的“便利贴女孩”林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主宰夜晚的“Siren”。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阿凯,我半小时后到‘暗夜’,今晚的set,我准备了一段新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就等你了,Siren。今晚场子很热,准备好炸翻他们。”
“暗夜”俱乐部,城市的脉搏在此刻为夜晚而跳动。
震耳欲聋的音乐是它的心跳,闪烁变幻的灯光是它的呼吸。舞池里,人群如同沸腾的水,在节奏中疯狂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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