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纹身师 第10章 问心之纹

玄诚子那句“你，很好”，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在小小的往生纹身店内回荡，压得空气几乎凝固。凌云霄按剑的手青筋微凸，目光如电射向陈默，只要师叔一声令下，剑锋便会出鞘。温不弃眯着眼，看似惫懒，周身气息却已悄然凝聚，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林薇和徐晓雯更是屏住了呼吸，紧张得手心冒汗。

陈默面色不变，目光平静地迎向玄诚子深邃的眼眸。他提出“问心纹”，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破局之策。在“心眼”的注视下，玄诚子看似平和的气息下，隐藏着一种急于求证、却又顾忌重重的复杂心绪。常规的言语试探已无意义，唯有以这种近乎挑衅的方式，才能逼出对方的真实反应，甚至窥见一丝真相。

沉默持续了数息，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玄诚子眼中锐利的光芒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与权衡。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寂：

“有趣。贫道修行数百载，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要以刺青之术，观我之心。”他拂了拂道袍，竟真的向前一步，在工作台旁的客椅坐下，伸出左手，将腕部平放于台面，“既然小友有此雅兴，贫道便遂了你的愿。只是，若这‘问心纹’观不出什么，或是有所谬误，又当如何？”

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威压与考较。

陈默心知这是最后一道试探，沉声道：“晚辈技艺浅薄，若纹路有误，或无所显，自是晚辈学艺不精，前辈一笑置之便可。此纹仅映照心念倾向与灵力流转之概貌，并非搜魂夺魄，于前辈修为无损分毫。”

“好！”玄诚子颔首，“那便请小友施为吧。”

“师叔！”凌云霄忍不住出声，面带忧色。

玄诚子抬手止住他：“无妨。陈小友乃守夜传人，徐庸道友高足，自有分寸。” 他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身上，隐含深意。

陈默不再多言，净手焚香，神情肃穆。他取出一根特制的、细如牛毛的透明晶针，又从一个古朴的墨盒中，蘸取少许色泽清透、隐隐有星辉流转的“灵犀墨”。此墨并非攻击之用，而是专为感应与显化能量痕迹而制。

他深吸一口气，灵台空明，“心眼”悄然睁开。在他的感知中，玄诚子伸出的手腕不再只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能量流转极其复杂、如同浩瀚星云般的能量聚合点。金丹修士的磅礴灵力深藏其中，如渊如海，更有一种与玄天宗道统紧密相连的独特法则韵律。

他凝神静气，指尖稳定如磐石，晶针缓缓落下。针尖并未刺入皮肤，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手法，在腕部肌肤表层极浅地划过，引导着“灵犀墨”，沿着玄诚子体内自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与心念涟漪，勾勒纹路。

这不是单纯的绘画，而是一种引导、共鸣与显化的过程！需要施术者对能量和心念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与控制力！

店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温不弃眼中异彩连连，他看得出，陈默的手法已远超普通刺青师的范畴，蕴含着一丝触及法则层面的韵味。

纹路逐渐显现，并非复杂的图案，而是几道简洁却蕴含深意的流线型线条，相互交织，构成一个看似简单、却让人目光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的抽象符号。线条色泽并非单一，时而呈现清正平和的湛蓝（代表玄天宗正统道法），时而泛起急促闪烁的淡金（代表其内心的急切与锐意），更有一丝极其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灰暗脉络潜藏其间（暗示其内心的某种顾虑或阴影）。

当最后一道线条勾勒完成时，那抽象的符号微微一亮，随即光华内敛，仿佛与玄诚子的手腕融为一体。

陈默收针，额角已见细汗，显然消耗不小。他沉声道：“纹已成，请前辈自观。”

玄诚子抬起手腕，目光落在那“问心纹”上，初时平静，随即瞳孔微微一缩，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凝重。他凝视着那纹路，仿佛要通过它看穿自己的内心。那纹路映照出的，不仅是他对“钥匙”的势在必得与急切，似乎还隐隐指向了某种……更深层的担忧与抉择，关乎玄天宗内部，乃至……更宏大的布局。

半晌，玄诚子缓缓放下手腕，袖袍遮掩了纹路。他再看向陈默时，目光已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小友之术，神乎其技。”玄诚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此纹……确实映照出贫道近日些许心绪。看来，小友对‘钥匙’之事的感知，比贫道预想的更为敏锐。”

他站起身，已无来时的从容，多了几分凝重：“今日叨扰已久，贫道告辞。小友之言，贫道会慎重考虑。但愿他日，你我非是敌手。” 说罢，他对凌云霄微一示意，转身便向店外走去，步伐竟有几分匆忙，似乎急于回去消化方才所见。

凌云霄深深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复杂，紧随其后离去。

店内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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