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魅影的指引,如同在迷雾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方向却依旧模糊。陈默救下那名险些被掳的男童,将其安全送回家中,叮嘱其家人严加看护后,心中疑云更重。那撑伞人是敌是友?所指的方向又藏着什么?阴童子背后,显然还有更深的黑手。
夜色已深,城东老区如同沉睡的巨兽,潜伏在黑暗中,唯有风声呜咽。陈默没有返回店铺,而是循着那撑伞人指尖的方向,继续向那片最为荒芜、传闻连拆迁队都不愿轻易深入的废弃工厂区探去。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阴气便越发浓郁,甚至隐隐能听到更多、更杂乱的孩童哭泣与铃铛摇曳的幻听,扰人心神。
就在他接近一片铁丝网围拢的破旧厂区时,一阵突兀的、与周遭阴森环境格格不入的哼唱声,从不远处一栋半塌的厂房里传了出来。那调子古怪,不成曲调,时高时低,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戏谑的意味,在这死寂之地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心中一凛,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破损的窗户,他看到厂房内竟有火光摇曳!
只见空旷的厂房中央,生着一堆篝火,火焰噼啪作响。火堆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窗户,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那人穿着一身沾满污渍、分辨不出原色的宽大袍子,头发乱糟糟地挽成一个道髻,插着根不知是筷子还是树枝的发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随意丢着一个打开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和古怪腥气的旧药箱,药箱旁,还放着几个不断蠕动、发出细微“吱吱”声的草编笼子。
而那人哼唱的对象,竟是他面前地面上躺着的一个……阴童子!那阴童子似乎被什么力量禁锢住了,烟雾状的身体不断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而那人却毫不在意,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正小心翼翼地……从阴童子虚幻的身体里,剥离出一缕缕极其细微的、暗紫色的能量丝线!
他在解剖阴童子?!
陈默瞳孔骤缩!此人行为诡异,手段更是闻所未闻!他能徒手禁锢阴灵,并似乎在进行某种研究?是敌是友?
许是陈默的注视惊动了他,那人哼唱声戛然而止。他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却异常清晰的沙哑,仿佛直接在陈默耳边响起:“看够了吗?小子。鬼鬼祟祟的,身上的金光晃得老子眼睛疼。”
陈默心中一震,对方竟早已察觉他的存在,而且一眼看穿了他修炼的金煞之力!他不再隐藏,迈步从破损的厂门走入,沉声道:“阁下是谁?在此做什么?”
那人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火光映照下,露出一张颇为年轻、却带着几分沧桑和玩世不恭的脸。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眉毛很淡,眼睛细长,嘴角总是似笑非笑地翘着,给人一种亦正亦邪、难以捉摸的感觉。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神,看似慵懒,深处却偶尔闪过一抹洞悉一切的锐利精光。
他上下打量了陈默几眼,随手将小刀上的暗紫能量甩掉,那能量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拍了拍手,站起身,袍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一个路过的,看不惯这些腌臜玩意儿的郎中。”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有些晃眼的牙齿,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家常,“至于在做什么?自然是看看这些‘阴童子’是怎么被捣鼓出来的,顺便……找点乐子。”他踢了踢地上那逐渐消散的阴童子残骸,“啧啧,手法粗糙,怨念驳杂,炼这玩意儿的家伙,水平臭得很。”
郎中?找乐子?陈默眉头微蹙,对此人的话半信半疑。但他能轻易对付阴童子,显然不是寻常之辈。
“这些阴童子掳掠孩童,阁下可知它们巢穴在何处?幕后主使是谁?”陈默直接问道。
“巢穴?嘿嘿。”那郎中怪笑一声,从药箱里摸出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小子,你找错方向了。这些玩意儿没巢穴,它们就像水里的鱼,顺着‘阴沟’到处游荡。至于主使嘛……”他眯着眼,看向厂房深处更黑暗的方向,“有个老不死的,躲在更臭的水沟里,正用这些小玩意儿钓‘大鱼’呢。你想救人?怕是已经晚了几个时辰咯。”
陈默心中一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郎中晃着酒葫芦,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那些被掳走的小崽子,魂魄精气怕是已经被抽得七七八八,成了炼丹或者养蛊的材料了。你现在去,大概只能捡到几具空壳子。”
怒火瞬间涌上陈默心头,但他强压下去,盯着对方:“阁下既然知道,为何不出手阻止?”
“阻止?”郎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夸张地摊摊手,“我为什么要阻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温不弃行事,但凭心情。今天心情好,宰几个阴童子玩玩。心情不好,就算阎王老子在面前收人,我也懒得抬眼皮。你让我救人?给我个理由先?”
温不弃。名字倒是符合他这乖张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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