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那由奇异苔藓散发出的微光,此刻仿佛也变得沉重起来,幽幽地照在王浩与阿宁脸上,映出两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挣扎。空气凝滞,只剩下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深藏于识海之中、如同惊雷般不断回响的残酷真相。
墟界是牢笼,琉璃碎片是裂隙的产物,归家的路可能通往灭世的深渊……这一个个信息,如同无形的巨石,接连砸在两人的心头,将刚刚因获得醒木而升起的那点力量喜悦,碾得粉碎。
阿宁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坚硬的岩石被他蕴含着罡气的拳头砸出细密裂纹,但他恍若未觉,只是死死咬着牙,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与不甘,“老子只是……只是想回家啊!想回去看看爹娘……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死在外面了……” 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容,那田间地头翘首以盼的身影,让这个一向神经粗大的汉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回家。这个支撑着他们在这陌生凶险的异界挣扎求存、不断变强的唯一信念,此刻却与“释放域外心魔”、“导致万物归墟”这样恐怖的字眼紧紧捆绑在了一起。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王浩沉默地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内心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理智告诉他,周言残卷中透露的信息绝非危言耸听。一位不惜力竭道陨也要守护此界的上古守护者,其临终留下的警示,分量重如山岳。
他想起了万仙城的繁华,想起了林师姐伫立山洞送别时的身影,想起了孟先生看似洒脱实则隐含担忧的眼神,甚至想起了那些萍水相逢、在此界努力生存的芸芸众生……若因他们一己私念,开启裂隙,引动那连上古大能都需严阵以待的“域外心魔”,致使此界生灵涂炭,那他们与屠夫何异?这滔天的罪孽,他们背负得起吗?
洞窟内,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无声地激烈交锋。一边是血脉亲情、是故土难离的深切呼唤;另一边是道义责任、是关乎亿万生灵存亡的沉重枷锁。
阿宁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王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最后的期盼:“浩子……周老头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万一……万一是他搞错了呢?或者,我们有办法只打开一点点缝隙,够我们回去就行,然后立刻关上?不会引出那鬼心魔的,对不对?”
他的话语充满了侥幸,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浩看着阿宁眼中那近乎哀求的光芒,心中一阵刺痛。他何尝不希望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他何尝不想点头肯定阿宁那渺茫的希望?但他不能。基于残卷信息和他自身“洞玄金丹”的剖析,他得出了最接近事实的、也是最残酷的推论。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阿宁,风险……我们赌不起。周前辈以生命为代价守护的东西,其危险性绝非我等可以揣度。裂隙的开启,绝非如水龙头般可以随意控制。琉璃碎片本身便是裂隙产物,它与裂隙之间的联系是天然的、难以精确掌控的。一旦尝试沟通内外,引发的连锁反应,很可能远超我们的控制范围。届时,若真有心魔之力渗入……你我,便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阿宁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到地上。他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之间,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无声的压抑,比嚎啕大哭更令人窒息。
王浩没有上前安慰。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需要给阿宁时间,去消化,去挣扎,去接受这近乎绝望的现实。他自己也同样需要。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洞窟顶部的苔藓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阿宁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清醒。他看向王浩,嗓音沙哑:“所以……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回家之路近在眼前,却被他们亲手封上。
王浩走到他身边,同样靠着岩壁坐下,目光投向洞窟幽深的黑暗,缓缓道:“不是回不去,是……不能这样回去。”
他转过头,看向阿宁,眼神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残卷只警示了风险,并未断绝所有希望。周前辈留下传承,或许本身就蕴含深意。我们如今对‘道说’之力,对空间法则,对那‘域外心魔’的了解,都太少太少。贸然行动,自是取死之道,亦会酿成大祸。”
“你的意思是……”阿宁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光。
“力量。”王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需要更强的力量!不仅是修为境界,更是对‘道说’真意的理解,对空间本质的洞察,甚至……是对那‘域外心魔’的认知。唯有拥有足够的力量和知识,我们或许才能找到一种方法,一种既能安全归家,又不会破坏封印、引动心魔的两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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