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宅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火把的光焰在夜风中摇曳,将每个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照得阴晴不定。胡师傅那句“像我们前几天演过的一出戏啊!”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了千层骇浪。
“胡说八道!”班主金不换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止,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戏是戏,人是人!哪有什么像不像的!休要在这里惑乱人心!”
然而,恐惧的种子一旦播下,便会疯狂滋长。戏班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玉莲惨死,死状竟与她不久前操纵过的戏中人物韩琪的结局隐隐呼应?这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头皮发麻。
凌越没有立刻反驳金不换,他知道此刻稳定人心最重要。但他心底的疑云却愈发浓重。他示意钱捕头先将玉莲的遗体小心运回衙门殓房,由仵作进行详细检验,又安排人手将戏班众人暂时安置在后台附近,严加保护,同时一一进行详细的问询笔录,重点是核实每个人在玉莲失踪前后的行踪。
现场勘察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除了那口废井和周边杂乱的脚印(大部分是衙役和戏班自己人留下的),并未发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凶手极其狡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痕迹。
回到按察使司衙门时,已是清晨。凌越毫无睡意,沈荆澜陪在他身边,脸上也带着倦容,但眼神依旧清澈冷静。
“你怎么看?胡师傅的话……”凌越揉着眉心,沉声问道。
沈荆澜沉吟片刻,道:“太过巧合,便不像是巧合。夫君,我虽不信什么戏文索命的无稽之谈,但凶手选择如此残忍且极具象征意味的手法,定然有其目的。或许,是针对如意班?或是针对玉莲个人?模仿戏文杀人,要么是极端痴迷的看客,要么……就是深知戏班内情之人。”
凌越点头:“与我所想一致。凶手在刻意制造恐怖氛围,模仿戏文情节,要么是为了宣泄某种扭曲的情绪,要么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将调查引入歧途。”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无论是哪种,这家伙都极其危险,而且很可能还会再次动手。”
他立刻下令:第一,严密保护如意班剩余人员,尤其是几位主要演员;第二,详细调查如意班近年来在各地演出的经历,是否结下仇怨;第三,重点排查近期与戏班有过接触、行为异常之人;第四,重新审问戏班成员,特别是了解《锄美案》那出戏详细情节和玉莲当时表现的人。
衙门的力量高效运转起来。然而,就在当天下午,凌越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衙役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大人!不好了!如意班……如意班又出事了!”
凌越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严加看守吗?”
“不、不是在看守地出的事……”衙役脸色发白,“是……是戏班里的武生,石磊!他……他死了!”
凌越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石磊!那个昨晚还为玉莲的死激动不已的年轻武生!
他立刻带人赶赴现场。事发地点不在戏班驻地,而是在城中另一处偏僻的河湾边。石磊的尸体仰面倒在淤泥里,浑身湿透,双目圆睁,脸上残留着极度惊恐的表情。他的胸口,插着一杆样式古朴的红缨枪头,直没至柄,正是戏台上常用的那种道具!但令人惊骇的是,那枪头并非道具,而是被人换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真铁枪头!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水靠(一种戏水或捕鱼时穿的紧身衣),也染红了周围的河水。
“何时发现的?谁发现的?”凌越强迫自己冷静,询问最先赶到现场的捕快。
“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个渔家孩子撑船路过这里看到的。我们接到报案就立刻赶来了,同时通知了大人。”
凌越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和现场。致命伤很明显,就是胸口那一枪,稳准狠,几乎瞬间毙命。死前似乎有过短暂的挣扎,河边的淤泥有凌乱的痕迹。
“石磊怎么会来这里?还穿着水靠?”凌越皱眉。
钱捕头在一旁低声道:“问过戏班的人了。他们说,石磊今天一直情绪低落,说是玉莲生前最喜欢吃这河湾产的某种小鱼,他晌午过后就说要来这里捞一些,祭奠玉莲……当时看守的弟兄觉得他是去散心,而且这理由……也没多想,就没强行阻拦,只远远跟着。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人就……”
凌越的脸色难看至极。凶手下手太快,太出其不意了!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戏班众人也到了。看到石磊的惨状,又是一片哭天抢地。班主金不换面如死灰,几乎站立不稳。
突然,人群中的胡师傅再次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指着石磊的尸体,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又、又是!又是这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胡师傅!你冷静点!又是什么?”凌越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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