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港边缘的工业废土,荒凉而危险。锈蚀的金属巨构投下扭曲的阴影,风中裹挟着砂砾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苏晚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沈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垃圾山和废弃厂房间穿行。每走几步,沈澈都会因为牵动伤口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脸色白得吓人。
“撑住,就快到了。”苏晚低声鼓励,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的衣服湿透,沾满污渍,头发黏在脸上,样子狼狈不堪,但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重返自由港是冒险,但也是目前唯一理智的选择。他们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知道林珩的死活,更需要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他们没有走主干道,而是选择了一条由垃圾清运车碾压出来的、更加隐蔽难行的小路。苏晚集中精神,将“源种”那被“共鸣密钥”优化过的感知力扩展到最大,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能量波动和生命迹象。她必须避开任何可能存在的巡逻队或眼线。
“左转……那边有个废弃的冷却塔,可以休息五分钟……”沈澈虚弱地指引着方向。他对自由港外围的熟悉程度超出了苏晚的预料,似乎早年曾在这里混迹过。
他们躲进冷却塔底部阴暗潮湿的空间,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苏晚拿出鬼叔之前给的那点所剩无几的干净水,小心地喂给沈澈。
“你……对这里很熟?”苏晚忍不住问。
沈澈靠在锈蚀的塔壁上,闭着眼,扯了扯嘴角:“年轻时候……不懂事……在这儿……打过黑拳……接过脏活……后来……才被老头子……抓回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自嘲。
苏晚默然。她发现自己对沈澈的过去了解甚少。这个看似玩世不恭、满嘴脏话的男人,身上似乎也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上路。凭借着沈澈模糊的记忆和苏晚的感知规避,他们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几个可能有哨卡的区域,逐渐靠近了自由港那庞大、混乱但充满生机的核心地带边缘。
然而,越是靠近,气氛越是紧张。街道上明显多了不少行色匆匆、眼神警惕的人,一些关键路口甚至有非官方的武装人员在盘查,虽然松散,但透着不寻常。
“不对劲……”沈澈眯起眼睛,“平时没这么严……像是在……找什么人……”
苏晚心里一紧。是在找他们?还是因为之前飞船坟场的冲突?
他们不敢再贸然前进,躲进一条堆满腐烂蔬菜筐的死胡同里。
“不能直接去找鬼叔。”苏晚低声道,“他的店附近肯定被盯死了。”
“去……‘哑巴’的修理铺……”沈澈喘着气说,“在……三号排污渠上面……只有老家伙知道……那条线……”
“哑巴”?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但苏晚选择相信沈澈的判断。
他们再次改变路线,沿着一条散发着恶臭、但人迹罕至的露天排污渠艰难前行。终于,在渠壁上方一个几乎被藤蔓和垃圾完全掩盖的洞口旁,找到了一个挂着歪斜扳手标志、门脸破败不堪的修理铺。
铺子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报废的引擎零件和工具。一个身材干瘦、穿着油腻工装、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用电焊枪修补着一个破洞,刺眼的蓝光和飞溅的火花是他唯一的语眼。
这就是“哑巴”。
沈澈示意苏晚等在门口,自己扶着门框,艰难地走了进去,用手指在布满油污的工作台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一段复杂的代码。
电焊的声音戛然而止。“哑巴”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沈澈,又瞥了一眼门外的苏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摆了摆手。
沈澈似乎早有预料,继续用手指敲击着另一种更复杂的节奏,同时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几个词。
“哑巴”的眼神微微变化,他盯着沈澈看了几秒,又看了看他狼狈的样子和明显的伤势,最终,点了点头。他放下电焊枪,走到店铺最里面,挪开一个沉重的废旧轮胎,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机油和地下潮气的味道涌出。
他做了个“下去”的手势。
沈澈对苏晚招了招手。两人跟着“哑巴”沿着陡峭的梯子爬了下去。下面是一个狭小但干燥的地下室,点着一盏昏暗的瓦斯灯,有简单的床铺、储水罐和一些罐头食品。
“哑巴”指了指床铺,示意沈澈躺下,然后又拿出一个简陋的医疗箱,开始检查沈澈的伤势。他的动作熟练而沉默。
苏晚看着这诡异却有效的沟通方式,心中稍安。她靠在墙边,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怀里的种子传来温和的暖意,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体力。
“哑巴”给沈澈重新处理了伤口,注射了消炎和镇痛药物。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苏晚,用手指沾了沾水,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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