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磨破手腕的皮肉时,林薇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起初是火辣辣的灼痛,后来变成麻木的钝痛,再到最后,伤口反复溃烂结痂,结成厚厚的茧子,和冰冷的铁环粘在一起,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被锁在主屋的炕角,像一件被丢弃的旧物。王婆子每天给她端来一碗水、一个窝头,扔在地上,像是喂狗。她的吃喝拉撒都在这方寸之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连苍蝇都绕着她飞。
栓柱很少再看她,仿佛她只是炕边一件会喘气的家具。有时喝醉了,他会踉跄着走过来,解开裤子在她面前撒尿,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林薇从不睁眼,也不说话,任由那些污秽溅在身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泥塑。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沾满了污垢和草屑,像一蓬枯槁的杂草。脸上的淤青褪成了青黄色,和原本白皙的皮肤形成诡异的对比。只有那双眼睛,偶尔睁开时,还能看到一丝残存的清明,像蒙尘的星星,微弱却不肯熄灭。
村里的人来看过她几次,都是隔着窗户往里瞅,像看什么稀奇物件。
“啧啧,这下老实了吧?”
“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
“栓柱也是狠,这样锁着,跟坐牢似的。”
他们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来,带着幸灾乐祸的冷漠。林薇充耳不闻,只是望着屋顶漏下来的那一小片天光,看着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她想起图书馆的天窗,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来,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温暖而明亮。那时她总爱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累了就抬头望云,看云卷云舒,想象着远方的风景。
而现在,她能看到的“远方”,只有屋顶那片灰蒙蒙的天。
有一次,王婆子给她送窝头时,不小心把一个掉在了地上,沾了层厚厚的灰。林薇看着那个脏污的窝头,忽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捡起来就往嘴里塞,连带着泥土一起吞咽。
王婆子吓了一跳,随即骂道:“饿死鬼投胎啊!脏成这样也吃!”
林薇不说话,只是狼吞虎咽地吃着,噎得脖子直伸。她太饿了,饿到连尊严都可以抛掉。她知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哪怕像条狗一样活着,也要活着。
王婆子看着她的样子,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嘴里嘟囔着:“真是个疯子。”
从那天起,王婆子给她的食物多了些,有时会是半碗玉米糊糊,偶尔还会有一块红薯。或许是觉得她已经被彻底驯服,或许是怕她真的饿死,白费了买她的钱。
林薇开始主动吃饭,哪怕食物难以下咽,她也逼着自己咽下去。她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虽然依旧虚弱,却有了些力气。她开始用仅能活动的手臂,笨拙地清理身边的污秽,尽量让自己周围干净一点。
她知道,铁链锁得住她的身体,却锁不住她的脑子。她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村子的地图,回忆着进山的路,计算着逃跑的时机。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急着行动,她在等,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日子像凝固的死水,一天天过去。山里下了第一场雪,薄薄的一层,覆盖了屋顶和院子,带来刺骨的寒意。林薇蜷缩在炕角,身上只盖着一床散发着霉味的破被子,冻得瑟瑟发抖。
铁链在低温下变得更加冰冷,贴在皮肤上,像冰锥一样刺人。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象着城市里的冬天——妈妈会给她炖鸡汤,室友会拉着她去吃火锅,街道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温暖的灯光。
想着想着,眼泪就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脏兮兮的枕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栓柱开始夜里钻进她的被窝。他的手粗糙而冰冷,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嘴里喷着酒气。林薇依旧像个木偶,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只是在他睡着后,她会悄悄睁开眼,看着他那张丑陋的脸,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她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侵犯,灵魂却飘在半空,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知道,这是活下去的代价。在这座大山里,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开春的时候,林薇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冰冷,像被扔进了冰窖。她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想把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吐出来。
这是栓柱的孩子,是这个囚禁她、殴打她的男人的孩子。她怎么能生下这个孩子?
她开始绝食,故意打翻王婆子送来的食物,用头撞墙,想把孩子弄掉。王婆子发现了她的意图,死死按住她,骂道:“你个小贱人!想害死俺王家的种?俺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栓柱也来了,他没有打她,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好好把娃生下来,是个小子,就给你解开铁链。”
林薇的心猛地一颤。解开铁链?这意味着自由,哪怕只是有限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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