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热,卷着操场上扬起的尘土,扑在张嘉祺脸上。他趴在教学楼三楼的栏杆上,嘴里叼着根快燃尽的烟,眼神懒洋洋地扫过楼下——初三(七)班的窗口,老师讲课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他反正也听不懂,不如在这儿晒太阳。
成绩单刚发下来,他的名字依旧牢牢钉在最后一页,红叉叉像密集的蛛网,把那张纸遮得快要看不见底色。旁边有人拍他肩膀:“嘉祺,想啥呢?放学去翻墙上网不?”
张嘉祺吐出个烟圈,没回头:“不去,没劲。”
他是真觉得没劲。读书没劲,考试没劲,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劲。爸妈离婚早,他跟着爸,可爸是个赌徒加酒鬼,家里永远鸡飞狗跳。他早就想好了,等明年六月一毕业,就跟村口老王去南方电子厂打工,一个月挣几千块,好歹能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看谁的脸色。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像根针戳破了校园的沉闷。张嘉祺掐灭烟头,转身往教室走,脚步拖沓,像拖着灌了铅的腿。
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见里面一阵骚动。他挑了挑眉,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反正迟到早退对他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身边跟着个女生。
“同学们安静一下,”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孙安然,大家欢迎。”
张嘉祺的目光落在那女生身上,猛地顿住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蓝裙子,扎着高马尾,额前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暴晒的、干净的白。眼睛很亮,像盛着初秋的阳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弯成一个甜甜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那一刻,操场上的风好像突然钻进了教室,带着点甜意,吹得张嘉祺心里莫名一动。
“大家好,我叫孙安然,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度过初三。”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山涧的泉水,清清脆脆的。
李老师指了指张嘉祺旁边的空位:“孙安然,你就先坐那里吧,那个位置一直空着。”
张嘉祺愣了愣,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孙安然抱着书包走过来,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侧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刚才在讲台上的更甜,带着点怯生生的友好,像颗刚剥开的糖,瞬间在张嘉祺心里化了开。
“你好呀,我叫孙安然。”
张嘉祺喉结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赶紧别过头,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生面前,觉得自己有点狼狈。
孙安然似乎没在意他的冷淡,安静地坐下,拿出书本和文具,动作轻柔,不像班里其他女生那样咋咋呼呼。张嘉祺用余光偷偷看她,看她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他突然觉得,这节课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放学铃响的时候,张嘉祺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心里有点莫名的期待。他看见孙安然也在收拾书包,动作不快,像是在等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她座位旁,声音有点干涩:“那个……你家住哪儿?”
孙安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刚转来,还不太清楚呢,我爸爸说这周五会来接我。”
“哦。”张嘉祺有点失落,又赶紧补充,“我们学校是寄宿制,只有周五下午能回家。”
“嗯,我知道,我也住校。”孙安然笑了笑,忽然问,“对了,张嘉祺,你高中打算考哪所学校呀?”
张嘉祺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从来没人问过他。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我不考高中,毕业就去打工。”
孙安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和不解:“为什么呀?你明明可以继续读高中的啊。”
“读不来。”张嘉祺低下头,看着自己磨得发白的鞋尖,声音闷闷的,“成绩太差,不是那块料。”
“才不是呢。”孙安然的声音很认真,“没有谁天生就笨的,只是没找到方法而已。张嘉祺,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教你啊,我帮你辅导功课。”
张嘉祺猛地抬起头,撞进她清澈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鄙夷,只有真诚的鼓励,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他活了十五岁,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可以”。
风吹过窗户,带着远处食堂的饭香。张嘉祺看着孙安然甜甜的笑容,感觉自己那颗早就生锈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发出了“咚”的一声轻响。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憋出两个字:“……好啊。”
那天的晚霞特别好看,红得像融化的糖。张嘉祺走出教学楼,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孙安然还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也许,初三这最后一年,会有点不一样呢?
他第一次,对未来有了点模糊的、带着甜味的期待。而这份期待,都来自于那个叫孙安然的、像光一样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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