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六日,棉纺厂家属大院里,突然炸开一串鞭炮响,紧接着,喜悦的锣鼓唢呐声随之响起。
三辆车头戴着大红花的轿车缓缓驶进大院,头车还是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印着 “五谷稻香” 的大巴车,大巴车车头也挂着一朵大红花。
轿车和大巴车稳稳停在孙杰父母家楼下。
奔驰车门推开,胸前别着 “新郎” 胸花的杨立中从车上下来 —— 他穿一身墨蓝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领带。
清晨的寒风没吹乱他油亮的发型,却让他冻得瑟瑟发抖。
吴雷抱着一件黑灰色呢子大衣下车,赶紧给杨立中披上,他这才总算抵御住了迎面的寒风。
几个年轻人陆续从后面的轿车上下来,簇拥着杨立中朝孙杰家的楼门口走去。
孙杰父母家的门上,红双喜剪纸被晨风掀得簌簌作响;屋里的孙杰又紧张又欢喜,看着姐妹们守在屋门旁,更是盼着早点听到杨立中的喊门声。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杨立中的喊门声。姐妹们接到门缝里递进来的红包后,便打开了门。
杨立中拎着烟酒、糕点、糖果、布料这 “四彩礼” 走进屋,先朝孙杰憨憨笑了笑,再走到她父母面前,把 “四彩礼” 交给大舅哥孙伟,又接过小姨子递来的茶,恭敬地朝孙杰父母弯腰敬茶,随后鞠躬改口喊了声:“爸、妈!”
孙杰父母笑着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红包递给他。
杨立中接过红包揣进兜里,孙杰母亲则拿起一块用红纸包着的肉,看着他笑道:“小杨,拿着这块肉,以后常带闺女回娘家走走,别让她忘了娘家人。”
这块肉叫 “离娘肉”,她交到杨立中手里,就算是把女儿正式托付给他了。
“爸、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常陪她回来。”
杨立中捧着 “离娘肉”,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孙杰今天穿了件红色绣花旗袍,盘起的长发里还插着一支金闪闪的金步摇。
这支金步摇可不是凡物,是小曼送给她的,连小曼都说不清具体价值,只告诉她 “这能当家里的传家宝”,至于来历,就没再多说。
孙杰自然把它当宝贝,特意留到结婚这天佩戴,之后打算好好珍藏起来。
出屋门前,杨立中给孙杰披上红色呢子大衣,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家门。外面的锣鼓唢呐声,自始至终没停过。
孙杰小时候的玩伴 —— 那个曾造她谣的魏红英,站在人群里看着手挽手走出来的新郎新娘,眼睛里满是嫉妒。
她在心里腹诽:哼!真是走了狗屎运!找个乡巴佬,没想到还是个有钱的,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两人坐进轿车,魏红英也跟着上了后面的大巴车。
迎亲车队在锣鼓唢呐声中缓缓驶出棉纺厂家属院。
没去参加婚宴的邻居们站在院里,迎着寒风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议论声没断过:
“这老孙家姑娘真是攀上高枝了!你看他们两口子那德行,腰板又挺直了。”
“呸!什么德行!她姑娘回娘家出嫁,还不是因为娘家没人,怕婆家人看不起?我把话撂在这,以后她闺女要是能管他们,我姓都倒过来写!”
“哎,你姓啥来着?”
“姓王啊,你不知道?”
“知道啊!姓王你还倒过来个屁呀!”
“嘿嘿!我就是说那个意思!他们当初差点把闺女卖给徐老大,你们说,闺女能不恨他们吗?”
“肯定恨啊!呵呵,今天看着热热闹闹的,过两天指不定就得哭天抹泪!不急,咱们等着看笑话就是!”
寒风越刮越紧,有个裹着厚棉袄的大妈搓着冻红的手叹道:“行了,天太冷了,还是回家去吧?”
另一个大爷缩着脖子应道:“回!回家!哎,你们说,京城大饭店的宴席咱们没去吃,是不是亏了?”
旁边穿蓝布棉服的妇人立马接话:“亏什么亏!跟他们家没那份交情,怎么去啊?”
“什么怎么去?拿个三块五块的份子钱不就能去了?难不成他家还能撵咱们不成?”
一个戴绒线帽的中年男人插了句嘴。
“行了行了,车都走了!早干啥去了?” 先前的大妈摆了摆手。
中年男人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哎呀,早先不是没算明白这笔账嘛!”
众人说着,便裹紧衣裳,三三两两地往各自楼道口走,院里的议论声也渐渐被寒风卷散了。
孙杰父母和她哥哥孙伟、妹妹孙霞,四人坐在一辆车里。
他们这辈子还是头回坐小轿车,都显得格外拘谨。
孙杰父母打量着车内的一切,看哪儿都觉得新奇就不用说了 —— 这种小轿车,以前只有他们厂里的书记和厂长才有资格坐,如今他们也能坐上,真是沾了大闺女的光!
还有件让他们暗自高兴的事,就是邻居们随的份子钱:后面那一大巴车的人,都给了份子钱,足足收了三百多块钱呢,这不也都是沾了大闺女的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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