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枫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重重一按。
对话框里“404教室首次公开汇演定于周六晚七点,市图书馆报告厅,主题《我们为何不能沉默》”的消息刚跳出来,陈默的机械键盘就“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技术宅的眼镜片反着冷光,指尖在触控板上划拉:“已推送到23个边缘活跃账号,其中ID为‘晨露未曦’‘老树根’‘小蜗牛’的三个账号……”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向林枫,“系统标记他们为受控用户,上周刚更新过信用分。”
“很好。”林枫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塑料壳与木纹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他望着窗外路灯在玻璃上投下的光斑,喉结动了动,“野子,你不是一直问为什么选图书馆?”
张野正蹲在墙角给相机装广角镜头,闻言直起腰,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蹭到了桌角:“那地方监控多,安保严,老刘叔他们前阵子刚去做过消防培训——”
“所以他们会信。”林枫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信我们真敢在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他转向赵子轩,后者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子轩,你那边进度?”
“刚发了第一条动态。”赵子轩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九宫格图片,第一张是老马叔戴着老花镜捧《宪法》的侧影,第二张是阿勇哥骑电动车的背影,车筐里露出半本《社会契约论》,“配文写的是‘周六晚七点,市图见真章’,定位精确到报告厅门口的台阶。”他忽然嗤笑一声,“系统给我推了三条警告,说‘内容涉及敏感议题’,我点了‘申诉’——按他们的流程,申诉处理得四十八小时,刚好够消息扩散。”
陈默的电脑突然发出“叮”的提示音。
他凑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签到表模板做好了,我加了追踪像素,打印时会触发IP回传。”他转动椅子面对三人,“但打印店老板要是用手机拍照转发……”
“那就让他们转。”林枫从抽屉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在指尖转着,“我们要的就是他们紧张。”
张野突然把相机往桌上一放,金属与木桌碰撞的脆响惊得陈默抖了下肩膀。
“老林,”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你真打算让老刘叔他们白跑一趟?那老头上周还帮我把摔在楼梯口的外卖捡回来,手都蹭破了。”
林枫的烟在半空停住。
他想起那天在社区便利店,老刘叔举着血压计追着独居的王奶奶跑,嘴里喊着“免费测的,不花钱”;想起老刘叔巡逻时总把路灯下的共享单车摆得整整齐齐,车筐里还会塞包纸巾。
他低头点燃烟,火光在眼底晃了晃:“我要的不是他白跑,是看他跑的时候,背后是谁在抽绳子。”
接下来三天像被按了快进键。
赵子轩的社交动态评论区从“这也能演?”“举报了”逐渐变成“宪法第三十五条是啥?”“骑手送课是送啥课?”;陈默的电脑屏幕上,追踪像素的回传点像星星一样在地图上亮起,从城南社区跳到教育局,又跳到市网信办;张野蹲在图书馆后巷的垃圾桶旁,看着保洁阿姨把“青年思想建设成果展”的海报揉成团,嘟囔着“前天才贴的‘反诈宣传’,现在又换”。
直到周五傍晚,张野的相机里多了张照片:后勤登记簿上,“巡查任务:排查可疑集会”后面,老刘叔的签名笔锋遒劲,日期栏的“9月20日”被红笔圈了又圈。
“他们提前两天清场。”张野把照片发到群里,照片里登记簿边缘沾着咖啡渍,“保洁说今晚十点突击检查地下室,说是‘防有人藏横幅’。”
林枫盯着照片,突然笑了:“野子,你上次在夜市淘的蓝布呢?”
周六晚六点五十分,市图书馆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沙沙响。
老刘叔穿着藏蓝制服,领口的“网格员”徽章在暮色里闪着光。
他身后跟着四个穿保安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小年轻搓着手:“叔,这都六点半了,连个发传单的都没见着,会不会——”
“闭嘴。”老刘叔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报告厅紧闭的大门。
三天前在地下室翻出的“404教室”横幅还在他包里,布角的线头等下要拿回去当证据。
他摸了摸胸口的工作证,想起今早小薇发来的情报:“预计二十三人,核心成员林枫、赵子轩、张野、陈默。”
七点整,图书馆的电子钟“滴答”跳了一格。
老刘叔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一号岗,无异常;二号岗,无异常……”他皱着眉看向手表,又抬头看报告厅的窗户——黑黢黢的,连盏应急灯都没亮。
同一时间,城中村的废弃电话亭里,小薇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她攥着赵子轩给的U盘,指甲在塑料壳上掐出月牙印。
三天前收到汇演消息时,她的手指在“社会治理协作平台”的“线索上报”键上悬了十七分钟;昨天上传名单时,她对着备注栏发了半小时呆,最后敲下“建议以引导为主,避免激化”;此刻,她盯着屏幕上的匿名邮箱地址,喉结动了动,按下了录像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