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音母女三人跟着栗嵩和夏铖,一路穿廊过院,只觉得眼花缭乱,如同进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飞檐翘角望不到边,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巡逻的护卫和穿梭的仆役井然有序。她们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宏伟奢华的府邸,与之一比,清化县那个曾经让她们觉得已是顶天富贵的贾府,简直如同乡下的土坯房一般简陋。
“天啊…这…这得有多大啊…”贾文璎忍不住小声惊叹,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郑观音也下意识地抓紧了两个女儿的手,心中充满了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感。她心道:“怪不得…世人都说蜀王府富可敌国,蜀王是除了圣上之外,天下最有钱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名不虚传…”
栗嵩和夏铖看着她们三人那副模样,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轻蔑和好笑的神情,但又迅速收敛起来。
终于,她们被带到了一处相对僻静却依旧精致的小院。这院子的大小和格局,竟比她们在贾府时住的主院还要宽敞讲究几分!
走进屋内,只见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全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和紫檀木所制,雕刻精美,打磨得光可鉴人。桌上摆着的瓷器莹白透亮,梳妆台上还有几件她们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琉璃首饰盒和象牙梳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一切都显得那么奢华而安逸。
母女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更是手足无措,连走路都不敢太大声,生怕碰坏了什么。
栗嵩和夏铖看着她们这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土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这声嗤笑如同针尖般刺醒了郑观音,她顿时脸颊发热,意识到自己和两个女儿的失态和“没见过世面”,连忙低下头,拉着女儿们站好。
就在这时,栗嵩拍了拍手,只见四名穿着体面、模样清秀的丫鬟低着头,鱼贯而入,整齐地站成一排。
栗嵩指着这些丫鬟对郑观音说道:“喏,这是殿下吩咐拨过来伺候你们母女三人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使唤她们。”
不等郑观音道谢,夏铖又让人捧上来三匹流光溢彩、图案繁复华丽的锦缎。那锦缎在光线下闪烁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泽,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精美绝伦。
栗嵩用手抚摸着那光滑的缎面,带着一种炫耀的口吻说道:“认得这是什么吗?——蜀锦!而且是顶级的蜀锦!这可是每年都要进贡给宫里的贡品!寻常官宦人家有钱都买不到,只有皇室宗亲才有资格享用!”
他目光扫过被那华美锦缎震撼得说不出话的母女三人,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殿下特意赏给你们的。算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今后…是只想守着这点东西战战兢兢过日子,还是想穿上这蜀锦做的衣裳,过上真正人上人的好日子…那就看你们自己,懂不懂得如何‘好好伺候’殿下了。”
这番话,既是赏赐,也是敲打,更是指明了一条看似“光明”实则充满屈从的道路。郑观音看着那璀璨的蜀锦,又看看周围奢华却如同牢笼的环境,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能拉着女儿们,深深地低下头去:
“奴婢…谢殿下恩典…定当…尽心伺候…”
等栗嵩和夏铖带着那令人压抑的威势离开后,小院内只剩下郑观音母女三人和那四名垂手侍立、默不作声的丫鬟,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贾文琇和贾文璎到底是年轻,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三匹流光溢彩的蜀锦完全吸引了过去。贾文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光滑如镜、纹理细腻的缎面,指尖传来的触感温凉柔滑,仿佛触碰的是流动的霞光。她眼中满是惊叹,低声喃喃:“这…这就是蜀锦吗?真是太美了…我以前见过的所有料子加起来,都不及它万分之一…”
贾文璎也被那绚丽的色彩和精美的图案迷住了,但她心中还萦绕着更大的不安和迷茫。她抬起头,看向脸色复杂、沉默不语的母亲,怯生生地问道:“母亲…我们今后…就真的要…真的要像那个太监说的那样…去‘伺候’千岁爷吗?我们…我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们曾经也是贵妇小姐,骤然沦为需要以色事人、曲意逢迎的玩物,这种巨大的落差和屈辱感,让年纪最小的贾文璎感到恐惧和抗拒。
郑观音被女儿的问题拉回现实,心中也是一片混乱。她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又想到如今身陷囹圄、生死皆系于他人一念的处境,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
不想死…她们当然不想死。贾家已经完了,她们无依无靠,离开了蜀王府这看似华丽的牢笼,外面等待她们的恐怕是更可怕的命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璀璨的蜀锦上。那极致的美貌和华贵,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她鬼使神差般地也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
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丝滑、冰凉而又带着奇异的温暖,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堪称极致的享受。天下间,确实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匹布能与之相比。这不仅仅是一匹布,更是权力、财富和奢靡生活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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