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远靠在床头,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李医生刚才的话像颗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让他忍不住重新回想过去的五年。
他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数——
江瑶刚入职那年,每天加班到深夜,他从没去接过一次,总说“你自己打车安全”,却忘了她胆子小,每次走夜路都吓得攥紧手机;
母亲每月都来催生,话里话外总说“女人家事业再好,不如早点生个孩子稳定”,江瑶红着眼圈跟他抱怨,他只淡淡说“妈年纪大了,你多担待”,从没挡在她身前说过一句“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决定”;
她生日那天,提前订好了餐厅,他却因为一台突发的手术爽约,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没有,只在第二天带回来一束蔫了的玫瑰;
甚至离婚前那个月,她发烧到39度,躺在家里连杯水都喝不上,给他打电话时,他还在手术室里,等他忙完想起这回事,已经是三天后,她只平静地说“没事了,我自己去看过医生了”。
齐思远越想心越沉,像坠了块铅。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用“工作忙”“没办法”搪塞过去的瞬间,此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赚钱养家、认真工作,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负责。可原来,江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要的不过是加班晚归时门口的一盏灯,是被催生时他坚定的维护,是委屈时能靠一靠的肩膀。
而这些,他一样都没给过。
“混蛋。”齐思远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终于明白,江瑶说的“没必要”,不是赌气,是攒够了失望后的清醒。她选择离婚,或许真的是对的——离开他这个只知道工作、不懂珍惜的混蛋,她本该过得更轻松、更开心。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耳边响着,齐思远闭上眼,眼眶又开始发烫。
弥补?
他现在才明白,有些亏欠,不是靠“重新追求”就能弥补的。
他得先学会站在她的角度,去感受她受过的委屈;得先把那些“理所当然”的自私扔掉,学着去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得让她看到,他是真的懂了,真的改了。
路还很长,但齐思远心里清楚,这一次,他不能再走错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像在给他一点重新开始的勇气。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齐思远几乎是立刻伸手拿了起来。看到屏幕上跳出“江瑶”的名字时,他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随着消息内容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今天晚上有个应酬不过去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短短一句话,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指尖在屏幕上悬着,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应酬啊。
他想起以前,她也总说有应酬,那时候他从不在意,甚至觉得是她工作太忙,连家都顾不上。现在才知道,那句“应酬”背后,可能是推不掉的酒局,是强撑着的笑脸,是结束后一身疲惫地独自回家。
齐思远深吸一口气,慢慢敲下回复:“好,知道了。你少喝点酒,结束了告诉我一声,我……我等你消息。”
想了想,又觉得最后那句“等你消息”太刻意,删了重打,只留下“你少喝点酒,注意安全”。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没再等到新消息。
也是,她现在应该正忙着应付应酬,哪有功夫回他。
齐思远把手机放回原位,重新靠回床头。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在地上投下的影子越来越长,像在无声地拉长等待的时间。
他拿起旁边的书,翻了两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想着她应酬的样子——会不会有人劝她喝酒?喝酒最伤胃了,她能不能顶住?结束的时候天晚了,打车安全吗?
各种念头缠得他坐立难安。
原来,当一个人开始在意另一个人时,哪怕只是一句“有应酬”,都能牵起这么多担忧。
齐思远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胡思乱想了。
她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他就听话。
只是手机,得一直开着声音才行。
齐思远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腰上的钝痛一阵阵往上涌,像是有根筋被反复拉扯,他想侧过身,刚一动就疼得闷哼一声。更糟的是,胃里也跟着隐隐作痛,大概是早上那碗粥没消化好,空落落的地方泛着酸水。
他索性平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脑子里全是江瑶应酬的样子。她酒量本就不好,万一被灌多了怎么办?胃会不会也像他这样难受?
正胡思乱想时,门被推开了,周凯拎着活络油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他拧成疙瘩的眉头:“怎么了?腰又疼得厉害?”
齐思远没力气说话,只点了点头。
周凯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掀开他的被子,刚要伸手,就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白?除了腰疼,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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