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宇办公室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和那本沉甸甸的《神经毒理学前沿》,像两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林可心头。
她几乎是飘着回到那个暂时作为她和杜恒“安全屋”的、位于实验楼地下室的废弃仪器储藏间。
……
昏暗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却奇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至少,这里没有陆浩宇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杜恒正弓着背,凑在一台勉强还能工作的老旧示波器前,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波形,映亮了他紧锁的眉头和眼下浓重的阴影。他手臂上那片淤青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像一块附着在皮肤上的**印记。听到门响,他头也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打过招呼。
冰冷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自楼梯间那次争吵后,这死寂的隔阂就成了常态。
林可将怀中那本厚重的精装书轻轻放在一张布满灰尘的金属工作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杜恒终于动了动。他瞥了一眼那本深蓝色烫银封面的书,当看清书名时,他眼神骤然一凝,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猛地转过身,动作牵动了手臂的淤青,让他眉头狠狠一皱,但眼神里的锐利和怒火瞬间压过了疼痛。
“《神经毒理学前沿》?”杜恒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陆大教授给你的‘学术关怀’?”
林可的心猛地一沉,杜恒语气里的嘲讽和敌意几乎凝成实质。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平静的语调解释:“他约我谈话,说注意到我在课堂上的…表现。他提到了最近的意外,还…还警告我注意安全,说有些真相很危险。”
“警告你注意安全?”杜恒嗤笑一声,大步走过来,带着一股压抑的风暴气息,“多么‘体贴’的导师啊!在你调查他和他那个疯女人帮凶的关键时刻,他单独把你叫去办公室,用最温柔的语气给你最致命的警告?林可,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停在林可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愤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焦躁。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像要穿透她的颅骨,看清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在试探你!是在威胁你!是在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那本书,”杜恒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那本深蓝色的封面上,“就是他扔给你的诱饵!让你自以为找到了线索,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就像仓库那次!你还不明白吗?!”
林可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金属架子上。杜恒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她无法反驳,因为陆浩宇那温和面具下的冰冷警告,她亲身感受过。但杜恒那种全然的、不加掩饰的敌意和对陆浩宇“疯女人帮凶”的论断,又让她内心那股倔强的逆反心理升腾起来。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林可的声音也拔高了,连日来的恐惧、压力、孤独和被最信任之人质疑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躲在这里?像老鼠一样?等下一个‘意外’发生?或者等着苏韵——或者你认定的陆浩宇——找到这里,把我们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本书!”她猛地抓起那本书,举到杜恒面前,“它可能是陷阱,但它也可能是唯一的线索!是陆浩宇自己递出来的破绽!难道就因为是你‘认定’的敌人给的,就连看都不看就扔掉吗?!”
“破绽?”杜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把夺过那本书,力道之大让林可踉跄了一下。他翻开封皮,又粗暴地抖动着书页,仿佛里面会掉出毒药或炸弹,“你看清楚!林可!这他妈就是一张裹着糖衣的催命符!他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那点可怜的对‘学术权威’的敬畏和残留的倾慕!他太了解你了!他知道怎么让你动摇,怎么让你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的圈套!就像他利用苏韵那个疯子一样!”
“倾慕”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了林可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楼梯间争吵的伤口被再次血淋淋地撕开。
“你闭嘴!”林可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杜恒!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你的臆想强加给我!是!我承认陆教授曾经是我敬仰的对象!但这不代表我现在还盲目!我知道他很危险!我知道他在警告我!可这并不代表苏韵做的所有事都一定是他的指使!也不代表我们就该放弃任何可能找到真相的途径!包括这本书!”
“放弃真相的途径?”杜恒的眼神变得极度失望,甚至带着一种悲哀的嘲弄,“林可,我们死了六次了!六次!每一次死亡都在指向他!
王雅楠为什么死?因为她疯狂迷恋陆浩宇,攻击了苏韵!
苏韵为什么发疯一样杀人?因为她对陆浩宇病态的占有欲!
爆炸案呢?陈重为什么死?因为他挡了陆浩宇的路!
所有线索,所有的受益者,最终都指向那个坐在办公室里、道貌岸然、给你送书、提醒你‘注意安全’的陆浩宇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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