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骤然间,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了浓墨般的夜幕,几乎在同一瞬。
“轰隆隆——!
一声巨雷在头顶炸开,声势骇人,仿佛要将整个东宫都震得颤抖起来。
床榻上,林深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得几乎要跳出来。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里衣也被汗水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刚刚做梦了。
梦里也是这样的雨夜,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但梦里的空气,却弥漫着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即使磅礴的大雨也冲刷不掉。
他手里握着一把冰冷沉重的长剑,剑身沾满了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他浑身上下也全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一座空旷而熟悉的大殿上,脚下……脚下似乎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什么,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让人心底发寒。
那感觉太过真实,仿佛他真的曾经手持利刃,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林深抬手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噩梦带来的心悸和混乱。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外间守夜的春月被雷声和里面的动静惊醒,急匆匆地披着外衣跑了进来。
借着窗外不时闪过的电光,她看到林深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立刻担忧地皱紧了眉,快步走到床边,声音带着急切,“是被这雷声吓到了吗?”
林深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醒来的混沌和梦魇留下的虚弱:“不是雷声……”
他只觉得头昏脑涨,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下意识地低垂着脑袋,不想多言。
这时,李冒也听见动静,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一见林深这副模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哎呦我的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他急得团团转,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这就去!”
李冒说着就要往外冲,却被林深叫住了。
“父皇呢?” 林深抬起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轻声问道。
在这样的雨夜,经历了那样可怕的梦境,他下意识地想寻求最亲近之人的庇护。
李冒闻言,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小心翼翼地回禀:“回殿下,陛下……陛下今夜宿在贵妃娘娘那里了,早已歇下。需要……需要奴才现在去请陛下过来吗?”
他深知陛下对太子的宠爱,若是知道太子不适,定然会立刻赶来,但此刻夜深雨大,且陛下已在贵妃处安寝,贸然去请,难免……
林深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去,声音闷闷的:“不用了。太晚了,别打扰父皇休息了。”
他顿了顿,压下心头那点失落和莫名的不安,吩咐道,“你去请太医吧。”
“是,是!奴才这就去!” 李冒见太子发话,不敢耽搁,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匆匆忙忙地冲进了殿外的瓢泼大雨中。
寝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雨声和雷鸣。
林深沉默地坐在床榻上,任由春月为他披上一件外袍。
他眉头紧锁,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那画面支离破碎,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尤其是那种手握利剑、浑身浴血的感觉,冰冷而真实,仿佛……仿佛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奇怪得很……” 他低声喃喃自语。
他何曾经历过那般血腥恐怖的场面?这梦,未免也太荒诞了些。
他越想,脑袋就越发疼得厉害,像是有根针在不停地扎刺。
旁边的春月见他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差,连忙上前,伸出手指力道适中地为他揉捏着太阳穴,柔声劝慰道。
“殿下,您不要多想了。许是这雷声太响,惊了神,又或是白日里看书累了。等太医来了开副安神的方子就好。您且放宽心,莫要再思虑过甚,免得身子不舒服。”
感受到太阳穴传来的舒缓力道,听着春月温柔的劝解,林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知道现在胡思乱想也无益,反而徒增烦恼。
他只好强迫自己,将那些混乱的、带着血腥气的梦境碎片,以及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统统压下,不再去深思。
但那种心悸的感觉,却如同殿外阴冷的湿气,久久萦绕不散。
同一片暴雨雷霆之下,相隔不远的另一座宫殿内,刚刚和衣躺下不久的齐帝也被那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得心头一跳,莫名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电光闪烁,映得他眉头紧锁,一股没由来的心慌攫住了他。
“李全!”他猛地坐起身,朝着殿外沉声唤道。
一直守在殿外的内侍监李全立刻躬身小跑进来:“陛下,奴才在。”
“东宫那边可有什么事?太子可安好?”齐帝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他总觉得这般恶劣的天气,他那胆子不算大的宝儿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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