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比的鞋底还沾着风车村的泥,脚掌踩在碎石路上,每一步都像在跟自己较劲。他走在星玄和路飞中间,前面那两个家伙一高一矮,一个走得像阅兵,一个蹦跶得像刚抢完零食的猴子。
“我说,你们到底要不要吃肉?”路飞第三次从怀里掏出半截香肠,油乎乎地举在空中,“我藏了三天的!就为今天!”
星玄头也不回:“你藏的是蒙卡家的军粮,偷盗行为,按《海军条例》得关三天禁闭。”
“哈?那不就是吃饭吗!”路飞一脸无辜,“再说他家那么多肉,不吃白不吃!”
克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他右手一直攥着,掌心黏糊糊的,是汗,也是之前撕碎糖果留下的糖渍。那条手链贴着皮肤,时不时发烫一下,像在提醒他——你刚才干了件大事。
可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他真的……挡了枪?
不是躲,不是哭,不是跪着求饶,而是张开手,站到了别人前面。
星玄忽然停下。
克比差点撞上他后背,连忙收住脚。路飞则直接撞了上去,整个人弹开两步,嘴里还嚼着香肠。
“喂!干嘛突然停啊!”
星玄没理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克比脸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他右手紧握的东西上。
那是一张纸。
边角卷了,墨迹晕开,盖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红章——蒙卡的私印。
“你一直带着它?”星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克比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把它从怀里掏了出来。这张“归顺书”,是他被贝鲁梅伯打得半死时,被迫按手印签下的。签了,就能“活着”,就能“继续当海军”。
可现在,他居然还揣着它。
“我……我怕……”克比喉咙发干,“怕他们报复村子,怕……以后没人信我。”
“所以你就留着它,当护身符?”星玄冷笑一声,“这玩意儿不是护身符,是枷锁。你攥着它,就等于承认——你打不过的,就得认;你怕的,就得服。”
克比身体一震。
他想起星玄那一拳,直接把贝鲁梅伯轰进墙里,连灰尘都没多扬。不是靠军衔,不是靠背景,就是一拳,干到底。
“海军的正义,”星玄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不是穿了这身衣服就天然正确的。蒙卡也穿军装,他打人的时候,正义在哪?”
克比没说话,手心却越来越烫。
手链又开始发烫了。
他抬头,看向星玄身后——蒙卡的断斧还躺在泥里,勋章裂成两半,像被什么咬过。那曾让他恐惧到发抖的权力象征,现在看起来,就跟烂木头没什么两样。
“你今天不撕了它,”星玄盯着他,“明天你就会变成下一个他——靠欺负比你弱的人,来证明自己强大。”
克比呼吸一滞。
他猛地低头,盯着那张纸。
纸上的字突然变得刺眼。
“自愿归顺蒙卡上校麾下,誓死效忠,永不背叛……”
效忠?效忠一个拿鞭子抽孩子的混蛋?
他想起自己每天被贝鲁梅伯当球踢,想起村民躲着他走,想起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那不是效忠,那是奴役。
他的手开始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怒。
“我……我不是……”他咬牙,声音发颤,“我不是他的狗……我不是……”
话没说完,他双手猛然发力。
“刺啦——!”
纸张应声而裂,从中间撕成两半。
他又撕,再撕,一下接一下,直到那张曾让他夜夜惊醒的“归顺书”,变成一堆碎纸片,像灰蝶般从指缝飘落。
海风一吹,全卷走了。
星玄没动,但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克比喘着气,手还在抖,可胸口却像被什么撑开了。他抬头,看向星玄,眼神不再躲闪。
“我要当海军。”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但不是蒙卡的海军。是……是能保护人的海军。”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手链突然一震。
一道微光从碎屑间迸发,顺着经脉往上爬,像电流窜过全身。克比眼前一花,无数画面闪过——
贝鲁梅伯的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
星玄站在溪边,银发在风中扬起,说“自己站起来”;
灵汐哼着歌,把星辰碎屑编成手链,轻轻套上他的手腕;
他喝下灵泉那一刻,骨头像被重铸,痛得差点昏过去……
可现在,他站起来了。
不是被扶起来的,是自己站的。
“小克比。”灵汐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他肩边,抱着小树,奶声奶气地问,“你怕不怕再被打?”
克比低头看她,又低头看自己空了的手。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以后我也去打别人。”
灵汐咧嘴一笑,伸手轻轻碰了碰手链。
“叮。”
一声轻响,像是玻璃珠落地。
刹那间,手链金光大盛,整条手臂都被映得发亮。那光不刺眼,却烫得人心头发热。克比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彻底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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