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片灰色海洋唯一的主题。
行走其上,仿佛踏在凝固的时光与终结的法则之上。每一步都需耗费莫大心力,不仅要抵抗那无孔不入、吞噬生机与灵力的寂灭气息,更要极力收敛自身所有能量波动,如同背负山岳行走于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妖皇赤离走在最前,他周身赤金光芒已压缩到体表寸许,如同穿着一件朦胧的光甲,与脚下不断试图侵蚀的灰色能量进行着无声而凶险的对抗。每一步落下,光甲与灰气接触处都会迸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湮灭波纹。他凭借其深不可测的修为与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在看似完全一致的灰色“海面”上,艰难地辨识着一条极其隐晦的“生路”。
林玄紧随其后,脸色苍白。他刚刚经历苦战与道域蜕变,又强行共鸣帝甲召唤战意虚影,本就消耗巨大,此刻身处这寂灭绝地,更是雪上加霜。他感觉自身的灵力如同被冻结,混沌雷丹运转艰涩,连那蜕变后的终焉道域,在此地都显得格外沉寂,仿佛不愿与这片更加终极的“寂灭”争锋。他紧紧握着韩灵儿微凉的手,将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息渡过去,助她维持那层薄弱的涅盘光膜。
石岳等仅存的几名妖族更是狼狈,他们修为稍逊,此刻已是汗透重甲(妖力所化),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悍勇之气在支撑。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在这片失去时间与空间概念的绝地,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模糊而不可靠。唯有怀中帝血残图那持续不断的灼热指引,是黑暗中唯一的方向标。
就在众人的心神都因这无止境的死寂与压抑而逐渐趋于麻木之时——
前方,那永恒的灰色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昏黄如豆,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的灰暗吞噬。但它就那样固执地亮着,在这绝对的死寂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
“那是……”妖皇赤离骤然止步,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周身气息瞬间绷紧,如临大敌。在这连合体期都可能陨落的寂灭海深处,任何异常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林玄等人也瞬间警醒,全力收敛气息,凝神望去。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点昏黄光芒渐渐清晰。那并非什么宝物光华,而是一盏……灯。
一盏古老的、青铜质地的、样式古朴的油灯。灯盏中,一缕细小的、昏黄色的火苗静静燃烧着,散发出微弱却异常温暖的光晕,竟将周围数丈内的灰色寂灭能量都排斥在外,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相对“安全”的净土。
而提着这盏青铜古灯的,是一个人。
那人身披一件极其宽大、破旧的灰色斗篷,斗篷的材质似布非布,似皮非皮,上面沾满了岁月的尘埃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痕迹,仿佛穿梭过无数世界的终末。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阴影。他身形不算高大,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灯盏光芒笼罩的边缘,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那里,与这片寂灭海融为一体,又仿佛超脱于其外。
他脚下,并无舟楫,却仿佛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在他身后,那昏黄灯光照亮的灰色“海面”上,隐约可见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轨迹,笔直地通向寂灭海的更深处。
“摆渡人……”
妖皇赤离缓缓吐出了三个字,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置信。他显然认出了这神秘存在的来历。
林玄心中亦是巨震!摆渡人!他曾在幽冥海畔见过!那位赠予他彼岸花籽、言明“归墟非终焉,乃万界坟场亦是涅盘地”的神秘存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寂灭海,与幽冥海有何关联?难道诸天万界的终结之地,皆有其身影?
那灰袍人似乎并未在意众人的警惕与震惊。他微微抬起了头,兜帽下的阴影仿佛“看”向了林玄,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了他怀中那灼热的帝血残图。
一道平和、古老、仿佛看透了万古兴衰、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众人的心间响起,并非通过耳朵:
“承载帝血,背负源种,行走于终末之海……命运的丝线,果然牵引至此。”
他的话语玄奥,直接点破了林玄最大的秘密!
林玄心神紧绷,沉声问道:“前辈……您为何会在此地?此路可能通往‘源种’所在?”
灰袍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着那盏青铜古灯,微微转向寂灭海的深处,那昏黄的火苗随之摇曳,照亮了前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此海,乃万古寂灭之意汇聚,葬下了太多不甘与执念。寻常路径,早已被‘它们’的力量扭曲、封锁。”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法则的力量,让周围蠢蠢欲动的灰色能量都平息了不少,“欲达彼岸,需渡‘死寂之渊’,穿‘往生之隙’。凭尔等如今状态,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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