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可怜的人。”张义芝叹了口气,伸手把明玥从俊英怀里抱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孩子别怕,有姥姥在,没人能欺负你。”
她给孩子裹紧襁褓,手指在明玥软乎乎的脸蛋上轻轻碰了碰,“赶明儿让德昇把门窗钉严实点儿,再去砍根桃木,按老规矩在门口挂着,能驱邪。”
张义芝的手粗糙但温暖,在孩子背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兽。
“可是,我们走哪儿她跟到哪儿,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小军蹲在灶门口添柴,火光映着她年轻的脸,眼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她攥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想起刚才吴玉华扑向明玥的样子,心里还在突突跳,但更多的是保护孩子的决心,她不能让明玥再受惊吓了。
“那你还能去跟个疯子计较吗?”张义芝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她男人离了婚,早就搬去外地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没人管没人问的,可怜得很。”
“可怜也不能让她欺负咱们啊!”俊英抬起头,眼里满是倔强,“她再来,我就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俊英以前总是很懂事乖巧,顺着别人,可自从有了明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谁要是想伤害孩子,她就跟谁拼命。
月英躲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
她想起以前和吴玉华一起织毛衣的日子,吴玉华织得又快又好,还教她怎么绣花样。那时候吴玉华笑得很甜,说以后要给自家孩子织各式各样毛衣,那眼神里都是温柔。
可现在,她的孩子们再也没穿过她织的毛衣。
那个温柔爽快的吴玉华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影子。
月英心里难受,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自己一说,眼泪就掉下来了。
傍晚时分,雪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把天上的云染成了橘红色,照在院子里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德昇走到院子里,看见雪地上杂乱的脚印已经被新下的雪覆盖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心里突然觉得敞亮了点儿,刚才的惊惧渐渐散去。
“你看,”他指着西边的天空对俊英说,“晚霞红堂堂的,老人们说‘晚霞烧满天,明天是晴天’,明天准是个好天儿。”
俊英靠在他肩上,怀里的明玥已经睡熟了,小嘴巴微微张着,嘴角还留着点口水。
她抬头看着晚霞,心里的不安慢慢消失了。
有德昇在,她就觉得踏实。
张义芝端来晚饭,是地瓜粥和腌萝卜,
地瓜是去年窖里存的,熬得软烂,甜丝丝的;腌萝卜是秋天腌的,脆生生的,很下饭。
还有特意给俊英做的小米粥,撒了红糖,里面卧着几只荷包蛋。
“多吃点,”她给德昇盛粥时,特意多舀了两勺地瓜。“今天受了惊吓,吃饱了才有力气。”
粥碗里冒着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飘在每个人脸上,暖乎乎的。
小军吃得最快,呼噜呼噜喝完一碗,又拿起勺子添了第二碗。她刚才吓得没力气,现在肚子早就饿了。
饭后,德昇检查了门窗,把窗户上的破玻璃用塑料布钉好,又在门口放了截桃木枝子。
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能看清远处的树影,铁道上偶尔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呜呜的,在夜里显得格外远。
刘月英靠在门框上,想起白天吴玉华落寞的背影,想起她帮吴玉华写给她男人的那些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是她的男人不和她离婚,要是她的男人没有打她,要是她的孩子还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俊英在灯下给明玥缝虎头鞋,针线在粗布上来回穿梭。
她的手艺很好,能把老虎的眼睛绣得圆圆的,根根皮毛都搭配了不一样颜色的线,栩栩如生。
德昇坐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很有节奏,“咚、咚、咚”,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军趴在炕桌上写习题,铅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她的课本已经翻得卷了边,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德麟前几天来消息说,国家要恢复高考。等恢复高考了,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能从农村调回城里。
小军把这句话抄在了课本的第一页,每天都要看几遍。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把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冬夜的宁静。
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看这月光,”俊英抬头望着窗外,眼里满是温柔,“跟咱闺女的名字一样亮。”
“明玥的小名就叫玥儿吧”,俊英说,“是月亮的月加个王,希望她以后能像月亮一样,安安稳稳的。”
德昇放下斧头走过来,凑到炕边,看见明玥睡梦中咧了咧嘴,好像在笑,小拳头还轻轻挥了一下。
“妈已经和街道李主任说好了,明儿把孩子的户口上了吧。”俊英说,“趁着你还没回部队,这个事儿就办利索了吧,要不然还得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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