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却也过得舒心安稳。
可是不久,盘山城里被日本人驻扎了。
小鬼子在城里修据点、抢粮食,还抓中国人给他们干活。
有一天,庆云去小红楼的据点送纸扎。小鬼子要给一个战死的军官做祭祀。
庆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喊声。
他探头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叫狗剩,是镇上木匠的徒弟,被日本人抓来做祭祀品的木台。
狗剩年纪小,手也生,加上紧张,把摆放祭品的木台子的尺寸做错了,架子搭上去就垮塌。
一个留着仁丹胡的小鬼子,手里拿着枪托,对着狗剩的背就砸:“八嘎!废物!做不好就打死你!”
狗剩哭得直抽气,却不敢躲。
庆云看着心里窝火。他想起了师父赵老把式,想起了那些死在洋鬼子手里的义和团的弟兄。他攥紧了拳头,冲过去拦住了小鬼子的鞭子:“别打他,他还小!”
那个小鬼子转过头,瞪着庆云:“你的,什么的干活?敢管皇军的事?”
“我是来送纸扎的,”庆云指着地上的木箱子。
“他的,做不好的,不打他,打你?”小鬼子说着,鞭子就往庆云身上招呼。
庆云眼疾手快抓住了鞭子竿,“他做不好,我给你们做。这台子,我能做。要是做不好,你再打我也不迟。”
小鬼子上下打量了庆云一番,又看了看地上哭唧唧的狗剩,撇了撇嘴:“好,给你一天时间。做不好,你们两个都死!”
庆云从没做过木匠活,可为了救狗剩,只能硬着头皮做。
他走到木工台前,拿起狗剩做坏的木条子,量了量尺寸,又看了看日本人给的图纸。
其实就是个简单的长方形箱子,但尺寸要求严格,差一点儿都无法支撑。
庆云以前跟着老画匠学过看尺寸,又在扎纸扎的时候练过搭架子,手上有准头。
他拿起刨子,刨木头的时候,力度刚好,木花簌簌往下掉;钉钉子的时候,一锤就准,不会歪。没到半天时间,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子就做好了,尺寸分毫不差。
小鬼子绕着木台转了一圈,又仔细看了看接触点,用尺子量了量,惊讶地“吆西”了一声,没再找事,让狗剩走了。
狗剩走的时候,给庆云鞠了个躬:“叔,谢谢你。”
这事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有人找庆云做木桌子、木椅子,他都答应了。
庆云做木匠活的时候,跟扎纸扎一样认真,做的家物什结实、好看,还合心意。
没几个月,庆云就从纸扎匠变成了盘山有名的木匠。
盘山城古时候叫盘蛇驿,临近大辽河,是几千年的重要交通枢纽。
这地方,除了日本人,还有胡子。胡子分了几个绺子,盘山城内外割据,各占一方。
当时城里的胡子头头是赵丙春,心狠手黑,人称“赵黑手”。
赵黑手听说庆云手艺好,还敢跟日本人叫板,心里不服气。
他觉得盘山是他的地盘,怎么能让一个外来的汉子出风头?
赵黑手让人给庆云带了话,约他在城里的“聚义酒馆”喝酒,说是“交朋友”。
其实是想给庆云一个下马威,要是庆云服软,就收了他;要是不服,就灭了他。
庆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知道来盘山城谋生要拜码头,交份子钱。
他也知道这是场“鸿门宴”,没安好心,但他也不怕。
去酒馆之前,刘庆云先吃了两个馒头。武器是带不来的,酒馆门口有人搜身。搜出了武器,当场就会翻脸。
庆云胆大心细,不怕事儿,可也不想惹事儿。
到了酒馆,赵黑手已经带着三个手下等着了。
酒馆里没别的客人,掌柜的早就被吓得躲到后堂去了。
赵黑手指着桌上的酒坛:“庆云兄弟,听说你是条汉子,今天咱不聊别的,就喝酒。你要是能喝赢我这三个弟兄,咱就是朋友;要是喝不赢,你就从盘山滚出去。”
庆云坐下,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桌子腿上顿了顿。
杨实木的桌腿又硬又直,结实轻便。一旦打起来,他可以立刻踹翻桌子,卸下桌腿儿,就是件趁手的兵器。
打定了主意,庆云拿起酒碗:“赵当家的,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啥客套话,酒我能喝,规矩我也懂。”说着,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赵黑手的三个手下也不含糊,拿起酒碗就跟庆云碰。一碗接一碗,酒坛里的酒见了底,又开了一坛。
四个人喝了六坛子酒,庆云自己喝了三坛多。
三坛子酒下肚,庆云脸不红,心不跳,手里的酒碗还稳得很。
赵黑手的三个手下早就醉得东倒西歪,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在椅子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赵黑手看着庆云,心里犯嘀咕。他本来想让手下灌醉庆云,再动手,可没想到庆云这么能喝,而且庆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眼神里没一点怕的意思。
这幅胆识,让赵黑手心里直发毛。他看明白了,刘庆云不是等闲之辈,真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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