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志远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楔进了我的脑海。它连接着何大清的过去,也可能牵连着后院陈赵氏那深不见底的秘密,甚至关系到王主任讳莫如深的“历史遗留问题”。但我深知,在轧钢厂内部,关于这个名字的公开线索已经断了,再查下去,不仅徒劳,更可能触动某些敏感的神经。
王主任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我不能再去档案室,不能再去向老师傅们打听任何与“过去”相关的事。明面上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然而,心头的疑云不散,那份对真相的渴望,以及对自身处境的不安,驱使着我必须做点什么。既然直路不通,那就走迂回的路。既然轧钢厂内部无法深入,那就将目光投向外部。
我想起了之前工业局食堂交流会上结识的周师傅。他是工业局下属机床厂食堂的班长,为人热情爽直,技术上也乐于交流。工业局,那是管辖包括轧钢厂在内众多企业的上级单位,信息渠道远比一个轧钢厂食堂广阔。更重要的是,周师傅所在的圈子,接触的人员更杂,层面也可能更高。或许,在他那里,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风声,尤其是关于“上面”来的工程师之类的消息。
这并非直接打听谭志远,而是以厨艺交流为幌子,在闲聊中捕捉可能相关的信息。这应该不算是触碰王主任划下的红线吧?我心里给自己划了条模糊的界限。
机会很快来了。厂里接到通知,工业局下周要组织一次各厂食堂骨干的经验座谈会,主要是交流主食制作和冬季菜品保温的经验。我们食堂分到了一个名额。李副处长在晨会上提起这事,目光在几个老师傅和我身上转了一圈。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在杨师傅等人还在沉吟的时候,我上前一步,主动请缨:“李处长,要不让我去试试?上次跟周师傅交流,学到不少东西,这次正好再深入聊聊,看看别的厂有什么好办法,回来咱们也能改进。”
李副处长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积极,但随即点了点头:“嗯,雨柱你去也好,年轻人多学习,思路活。回来写个汇报。”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应下。
几天后,我再次来到了工业局下属的招待所会议室。这次来的各厂食堂人员有十几位,周师傅果然也在。他看到我,很是高兴,隔着老远就挥手打招呼。
会议内容按部就班,各个厂的代表轮流发言,介绍自家食堂在主食花样、冬季保温方面的经验和困难。我认真听着,也代表轧钢厂做了发言,重点介绍了我们在大锅菜风味保持和粗粮细作方面的一些尝试,反响不错。
会议中途休息,周师傅立刻凑了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何师傅!上次交流会就看出来你有两下子,这次讲得更是头头是道!你们轧钢厂食堂现在搞得是越来越像样了。”
“周师傅您过奖了,跟您比还差得远,就是些土办法。”我谦虚地笑着,顺势和他走到走廊角落,递过去一根烟,“正好碰到您,有个事还想请教您。”
“啥事?你说!”周师傅爽快地接过烟点上。
“我们厂最近不是搞技术革新嘛,领导要求食堂也要跟上,琢磨点新花样,尤其是招待餐。”我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话题显得自然,“我就想起以前听厂里老师傅提过一嘴,说大概五二年那会儿,部里来过一位特聘的工程师,口味特别刁,当时的老师傅没少费心思。我就想啊,这上面来的专家,见多识广,他们喜欢什么口味,或者有什么饮食上的讲究,咱们是不是可以借鉴一下,提前做准备?万一以后再有类似接待任务,也不至于抓瞎。”
我刻意模糊了时间和具体人物,只提“部里特聘工程师”和“五二年左右”这个大致范围,将动机归结于提升业务能力,未雨绸缪。
周师傅吸了口烟,眯着眼想了一会儿:“五二年?部里特聘的工程师?那会儿来的专家可不少,各个口的都有。你说口味刁的……”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会儿我们机床厂也来过一位,据说是南方来的,姓……姓什么来着?好像也姓谭?对,谭工!工业部请来的,搞精密机床的,那真是个大专家!”
我的心猛地一跳!谭工!果然对上了!
我强作镇定,顺着他的话问:“对对付,好像就是姓谭。周师傅您接触过?”
“我哪够级别接触人家?”周师傅摆摆手,“就是听我们当时管接待的领导提过几句,说这位谭工不光技术厉害,对吃食也讲究得很,好像是家学渊源?具体不太清楚。反正那会儿接待他可是个精细活儿,普通的菜根本入不了眼。”
家学渊源?对吃食讲究?这似乎能解释何大清为何与他有超出普通工作餐的交往。何大清的谭家菜底子,或许正对了这位谭工程师的胃口?
“那这位谭工,后来怎么样了?一直留在四九城了?”我装作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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