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穿透湿透的衣物,狠狠扎进皮肉,直抵骨髓。地下暗河的水温低得超乎想象,几乎瞬间就夺走了身体大部分的热量,让我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黑暗。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除了头顶那个正在迅速远离、缩小成一颗模糊星芒的孔洞,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源。眼睛在这里彻底失去了作用,只剩下听觉和触感在极端环境下被无限放大。
轰鸣。
湍急的水流发出持续不断的、沉闷的轰鸣声,充斥在狭窄的河道中,震耳欲聋。这声音剥夺了方向感,也掩盖了其他一切可能的声响,让我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永不停歇的、冰冷的水力搅拌机。
我像一段无根的朽木,被汹涌的暗流裹挟着,在黑暗中疯狂地翻滚、冲撞。身体不时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岩壁上,带来一阵阵钝痛和新的擦伤。左腿的伤口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先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变得麻木,但每一次碰撞,依旧能引发撕裂般的痛楚,提醒着我伤处的存在。
“不能晕过去!绝对不能!”
我死死咬住舌尖,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开,剧烈的疼痛让混沌的意识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我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一旦失去意识,就意味着死亡。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在翻滚中拼命挥舞双臂,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但水流太急,岩壁湿滑,几次尝试都徒劳无功,反而呛进了更多冰冷浑浊的河水,肺部火辣辣地疼。
我必须浮在水面上!至少要把头露出水面!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徒劳地对抗水流,而是放松身体,顺着水流的方向,努力调整姿势,让头部尽量仰起。同时,双腿微微蹬动,维持着最基本的浮力。
这样做效果有限,依旧无法完全控制身体,但至少减少了呛水和直接撞上岩壁的次数。
时间在黑暗和寒冷中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体温在持续流失,四肢开始变得僵硬、不听使唤,意识也开始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寒冷、缺氧、伤痛、体力透支……种种负面状态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我的意志防线。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这条无人知晓的地下暗河里,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
不!我不能死!
雨水还在等我!父亲的真相还未揭开!“青桐”的秘密绝不能落入赵秉坤或者“鹞鹰”那种人手中!
还有老周、小陆……他们是否还活着?是否摆脱了困境?
一股不甘的执念,如同最后的热源,在冰冷的躯体深处顽强地燃烧着。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喉咙,却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瞬。我不能放弃!必须想办法!
我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那藏着的身份证明复印件和薄膜纸卷,应该还在。它们是我现在唯一的“财产”,也是与父亲、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等等!水流!
我忽然意识到,既然有如此汹涌的暗流,说明这条地下河并非死水,它一定有出口!要么汇入更大的地下湖泊,要么……最终会流向地面!
只要顺着水流,坚持下去,就有可能找到生路!
这个念头给了我巨大的鼓舞。我不再试图对抗水流,而是将所剩无几的体力,全部用在保持呼吸和规避致命撞击上。
我像一具浮尸,又像一个最坚韧的漂流者,在这条未知的、咆哮的地下冥河中,随波逐流。
不知又漂流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身体即将彻底冻僵,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临界点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绝对黑暗的……光?
不是之前那种孔洞透下的、如同星辰般遥远的光点,而是一种……更加朦胧、更加弥漫的微光?仿佛隔着毛玻璃看到的、晨曦初露时的天色?
是幻觉吗?是因为缺氧和寒冷产生的濒死体验?
我用力眨了眨被冰水糊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光!真的有光!虽然极其微弱,但它在扩大!在变亮!
不是出口的阳光,那光带着一种……幽蓝色?像是……某种发光苔藓?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但无论如何,有光,就意味着可能存在空气、可能存在空间、可能存在……生机!
希望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我几乎僵死的身体。我不知从哪里涌出了一股力气,开始奋力向着那片微光出现的方向划水,尽管在湍急的水流中,这点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水流的速度似乎也在加快,推着我向那片幽蓝的微光冲去。
越来越近!光线越来越清晰!那确实是一种附着在岩壁上的、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苔藓类植物!它们星星点点,逐渐连成一片,将前方一段相对宽阔的河道映照得如同梦幻般的海底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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