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淮茹?
她这个时候来找我?她想干什么?是终于扛不住恐惧,要来坦白什么?还是……受了“他们”的指使,来试探我的虚实?
心脏瞬间揪紧,混杂着疼痛、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我强撑着坐直身体,将腰后的短铁棍悄悄挪到顺手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
“门没插,进来吧。”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秦淮茹侧着身子闪了进来,又迅速反手将门带上,插好门闩。她背靠着门板,胸口微微起伏,脸色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惊惶不安,像一只被猎犬追逐到绝境的兔子。
她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我炕上狼藉的样子,目光在我被血污浸透的左腿裤管上停留了一瞬,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
“秦……秦姐,这么晚了,有事?”我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带着刻意营造的虚弱。
秦淮茹仿佛被我的声音惊醒,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里面有关切,有恐惧,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用力绞着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粗糙的手。
“柱子……”良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字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的腿……真的……是土匪……”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我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正在经历剧烈的斗争。
她又沉默了,眼神飘忽,似乎在倾听门外的动静,确认是否安全。
“柱子,”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我……我害怕……”
“怕什么?”我顺着她的话问,心知关键来了。
“我……我那天……”她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就是你在废料场出事那天……我……我看见了……”
废料场!她果然看见了!
我心头剧震,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废料场?秦姐,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看见有人……拿着那个(她用手比划了一个类似棍棒但更短的形状,暗示枪支)……追着你打……”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后怕,“我……我当时吓坏了,躲在废料堆后面,不敢出声……后来……后来你就跑了,那些人没追上,也跑了……”
她说的过程,与我的记忆基本吻合。看来她确实是目击者。
“然后呢?”我追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急切,“秦姐,你还看见了什么?那些人的样子?或者……听到了他们说什么?”
这才是最关键的信息!
秦淮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她猛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没有!我没看清!他们……他们都蒙着脸!我……我不敢看!我……”
她话没说完,但那种源自骨髓的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她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声音带着乞求,“但是后来……有人……有人找到我……”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们”果然找上她了!
“是谁?谁找你了?”我身体前倾,顾不上腿上的剧痛,紧紧盯着她。
“我……我不认识……”秦淮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是两个男的……不是咱们院儿的……他们……他们前两天晚上,把我堵在胡同口……说……说知道我看见了什么……让我把嘴闭紧……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就……就让我家破人亡……他们还说……知道棒梗在哪儿上学……知道小当和槐花平时在哪儿玩……”
她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发抖。
威胁!**裸的、针对她家人、尤其是孩子的威胁!这完全戳中了一个母亲最脆弱的地方!难怪她如此恐惧,如此封闭自己!
一股寒意从我脊椎升起。“他们”的手段,果然歹毒!不仅灭口,还要堵住一切可能泄密的渠道!
“他们……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什么称呼?或者……有什么特征?”我压下心中的愤怒和寒意,继续追问。
秦淮茹努力止住哭泣,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没说自己是谁……就是……很凶……有一个……左边眉毛那里,好像……好像有一道疤……不太明显……另一个……说话有点……有点漏风,像是缺了颗门牙……”
疤痕?缺门牙?这都是极其有价值的相貌特征!
“还有吗?”我急切地问,“他们有没有提到……比如……‘灰雀’?或者……别的什么词?”
当“灰雀”两个字从我口中说出时,秦淮茹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更深的恐惧,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连连摇头:“没有!没提!他们什么都没提!就是警告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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